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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293)

就因为尸邪因救它而死?

金衣公子连声闷哼,一味在地上痛苦滚动。

蔺承佑挡住身后的众人:“别靠近它。”

金衣公子活像着了火的金丝炭,一转眼就化作了一滩粉末,被风一吹,又成了一缕浊烟,扬到半空中,一霎儿就消弭于无形。

蔺承佑心里大觉遗憾,本以为金衣公子即便听到尸邪的死讯,也不至于万念俱灰,谁承想妖怪自戕起来,竟也如此决绝。可惜还没来得及问出它们如何出的阵,线索竟这样断了。

滕玉意唏嘘:“这妖怪作恶多端,竟也有讲情义的一面。”

蔺承佑正要答话,忽然眼前一黑,仰天倒了下去,耳边只听众人惊慌的喊声,试着睁开眼睛,可惜眼皮死沉,再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蔺承佑上回在紫云楼与树妖交手时就受了伤,事后一直未好好将养,这阵子为了镇压双邪更是殚精竭虑,到了彩凤楼之后本是为了引二怪入樊笼,哪知又遇到连环凶杀案。

他抽丝剥茧,日夜不眠,刚查出两桩陈年大案的真相,又与双邪整夜作战,期间几经波折,横生无数变故,早在被盟友围攻时,他就已经心力交瘁,不过是仗着年轻体健强撑而已,等到收服二怪,精力早就到了透支边缘,眼看二怪先后化为乌有,再也支撑不住,精神一松懈,人便倒了下去。

这一觉睡得极为憨沉,等他睁开眼,第一眼先瞧见了杏子黄的帐顶,鼻端有缕药香,转动脑袋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彩凤楼后苑的某间厢房里。

外头日影西斜,浓浓花香随风送进浓绿纱窗,绝圣和弃智在外头喁喁细语,像是在商量晚上给他弄什么吃的。

他闭眼聆听了一会,自觉浑身精力充沛,掀开衾被下了床,发现自己两侧胳膊上的伤都缠了布料,想是昏睡期间医工给他包扎的。

绝圣和弃智听到房里动静,忙跑了进来:“师兄,你醒了?”

两人脸上仍有浓浓的愧色,蔺承佑打量二人神色,若无其事笑道:“这一觉睡得够舒服的。什么时辰了,别告诉我我睡了一天。”

“都快酉时了。”绝圣凑近察看师兄的伤口,弃智端了茶盅过来,踮脚让师兄喝茶。

两人看师兄精神奕奕,心里多少好过了一点,“医工说师兄累坏了,叫我们别叫你。”

蔺承佑低头就着弃智的手喝了口茶,摸摸二人的脑袋:“你们睡没睡?白日吃的什么?”

“我们也睡了。滕娘子叫霍丘到外头买了羹汤和胡饼分给大家吃,我们吃了东西,睡到下午才醒。”两人一边说,一边摸摸自己蓬乱的头发。

蔺承佑整理衣冠的动作一顿,想起脖颈上还沾着滕玉意的口水,心里顿时不自在起来,心虚地瞟了绝圣和弃智一眼,师弟们眼波清澈,也正好奇地望着他。

他定了定神,好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众人都失去了神智,料着没人看见那一幕,正所谓天知,地知,他知,滕玉意知。

“滕娘子还没走么?”他装作不经意问。

“滕娘子也累坏了,在前头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被萼大娘她们抬到后苑,听说才刚醒。”

蔺承佑摸了摸下颌那一块,越试图不在意,就越觉得那地方烫得慌,末了干脆说:“你们让人送点水来,我再好好净净手面。”

好好洗漱一番,蔺承佑换了件干净的绯色锦袍,精神抖擞带着绝圣和弃智往前楼去,边走边问:“彭玉桂的尸首移到前楼去了?”

绝圣黯然点点头:“毕竟是要犯,尸首被大理寺的官员看管起来了,我怕长明灯熄灭,拜托严司直和见天道长帮着看守。”

蔺承佑脚步一顿:“去看看。对了,我这一睡,也不知道几位道长恢复得如何?”

“见乐道长已经醒了,身上没受伤,只是中了尸毒,刚吃下清心丸,不出几日就能痊愈了。见喜和见美两位道长的伤估计要养几个月,他们说还有话要对师兄说,看师兄昏倒了,也找了间厢房睡去了,睡到下午方醒。”

迎面就看见严司直带着一帮衙役过来,后头跟着葛巾。

“正要去探望世子,身上可好些了?”严司直快步走近,衣饰整洁。

蔺承佑拱手道:“昨晚让诸位受惊了。”

“该我们谢世子才是。”严司直发自内心地感激和庆幸,“前几日城郊那村庄死了那么多村民,可见这二怪有多凶狠,还好很快就降住了,不然长安百姓就要遭殃了。世子的伤如何?有没有大碍。”

“不过是些皮外伤。”蔺承佑自小随师尊降妖除魔,一贯对自己的伤不在意,惦记着彭玉桂一案,边说边要走,哪知葛巾忽然跪到了他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