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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187)

滕玉意想了想道:“法子倒是好法子,待会见了几位道长,我与他们细说说。不过这非一人之力可达成,就算除去尸邪,除祟之功算到谁头上?哎,烦烦烦,要不还是别打尸邪的主意了,想想那只禽妖吧。”

主仆二人正说着,霍丘在门口道:“娘子,抱珠娘子求见。”

程伯淡淡看了口门外,给滕玉意倒了杯桂花醑,自己两手交握,慢慢踱到一旁。

滕玉意垂眸饮了口:“让她进来吧。”

抱珠缓步进来了。

她鬓发湿透,发簪歪到一旁,白皙的脖颈上粘了好几缕湿发,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大概是从浴斛里出来衣裳未干,外头紧紧裹着件毡篷,饶是如此,她嘴唇仍冻得发白,进来后含泪看一眼滕玉意:“奴家给公子赔罪来了。”

滕玉意满脸惊讶:“这是从何说起,你何罪之有?”

抱珠眼泪断线珠子般往下掉,慢慢俯伏到地上:“公子苦心相护,奴家却愚鲁至极,未能体察公子之意,白白让公子寒心,奴家如今都想明白了,自知有愧,恨不能倾力补过,只求公子不计前嫌,再给奴家一次奉曲侍酒的机会。”

滕玉意打量手中的茶盏,慢条斯理道:“我当什么事,原来是这个。这事不怪你,《礼记》有云:‘在府言府,在库言库,在朝言朝,在官言官’。你虽非士庶之流,却也需自谋己身,所作所为皆有苦衷,说来也是可怜人,方才你不嫌我多事就不错了,我怎敢怪你?”

抱珠破涕为笑:“王公子不与奴家一般见识,奴家感佩万分,奴家身处樊笼,一切都身不由己,方才的事并非自愿,而是萼大娘相逼,世子他、世子他——”

她边说边抬头,胸口蓦然一紧,只见滕玉意微笑看着她,双眸亮若寒星,虽未把嫌恶明晃晃摆在脸上,但俨然已看穿她的所思所想。

抱珠手心开始冒汗,这位假扮胡人自称王公子的娘子,根本已将她视为一粒尘土,这简直比方才成王世子当众诘问她还要难堪,仿佛她的一举一动,在王公子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她下意识揪住前襟,隐约有种感觉,王公子可以想法子护她,但心肠坚硬起来,比寒冰还要冷酷。先前有过的庇佑和维护,再也别想从王公子身上得到了。

安稳了这些日子,她都快忘了被假母和酒客打骂的滋味了,悔不该另攀高枝,下午要是不心存侥幸就好了。

她当时是想着,王公子毕竟是女儿身,目下虽然照应她们,但哪日说不来就不来了,只有入了成王世子的眼,日后才有指望跳出这火窟,哪知她孤注一掷,却换来一场羞辱。

她不甘心两头都落空,忙又挤出几滴眼泪道:“王公子。”

滕玉意重重把茶盏往桌上一搁,程伯和霍丘近前道:“抱珠娘子给自己留些体面,公子叫你走就走吧,往后也不要来了。”

抱珠睫毛微颤,再抬头滕玉意眼睛里已经有了冷意,她身子一抖,灰头土脸起了身。

作者有话要说:寄附铺:类似于后来的当铺,唐时一般开在西市。

第35章

抱珠前脚刚走,绝圣和弃智后脚就来了:“王公子,我们打算去小佛堂借点符纸来用,天色不早了,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

两人蔫头耷脑的,估计还在为下午的事不安。

滕玉意是个闲不住的人,打从知道尸邪和金衣公子的要害在哪,就一直琢磨着做些什么,听说要去见五道,很痛快就应了:“走吧。”

进门就看见小佛堂里散乱堆放着许多竹简,东明观五道正埋头找东西。

“咦,王公子怎么也来了?”见喜推开脚下那堆包袱,笑嘻嘻道,“快请坐。”

绝圣和弃智问:“前辈们下午去了何处?晚辈前楼后苑找了许久。”

“我们能去何处?还不是跟世子待在一起。”

绝圣弃智一惊:“跟师兄待在一起?”

见仙瞧他二人神情,捧腹大笑起来:“难怪你们师兄没事就骂你们,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见乐把手中卷帙扔到旁边,哼哼道:“别光顾着笑他们,蔺承佑叫你过去时,你不是也屁颠屁颠地以为有好事?”

见仙眼睛一斜:“你又知道了?扶正黜邪对贫道而言是天大的好事,我不该高兴吗?”

滕玉意早就觉得下午的事不对劲,听了这话倒也不奇怪:“各位上人帮着世子除祟去了?”

“算不上除祟,早上那个青芝不是死得稀奇嘛,世子怀疑楼里混进了邪祟,下午叫我们过去帮忙。”

见美接过话头:“那东西半人半祟,被尸邪操控却不自知,平常的识鬼法是验不出来的,只能用不寻常的法子来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