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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156)

话音未落,瞥见滕玉意和杜庭兰进来,绝圣和弃智暗暗在心里比对,不愧是父女,滕娘子与滕将军不但相貌相似,看人时那种安静淡然的神态也几乎一样。

只不过滕娘子更狡黠活泼,滕将军却稳重如山。

杜庭兰拉着滕玉意欲上前行礼,忽觉拽不动,诧异回头,才发现滕玉意面色煞白。

“阿玉?”

滕玉意手心冒汗,上一世她没能见到阿爷最后一面,赶去时阿爷已经咽了气,因为失血太多,阿爷身上的宝蓝色袍子被染成了暗赭色,方才冷不丁一看,误将阿爷今日身上这件当成那件染血的袍子了。

滕绍静静打量滕玉意,沉声道:“玉儿。”

滕玉意定了定神,平静上前行礼。

杜庭兰面露微笑:“姨父万福。”

滕绍温声道:“早上我去杜府拜谒,你爷娘说你们姐妹昨晚一起回了滕府,姊妹间许久未见面了,既来了,不妨多住些日子,阿玉性子骄纵,正好让她多跟你这做姐姐的学些规矩。”

杜庭兰自谦了几句,滕玉意泰然拉杜庭兰到另一侧坐下。

滕绍看着滕玉意:“程安说你昨日去参加诗会,回来就倒了嗓子?”

绝圣和弃智心里七上八下,滕娘子深恨师兄,一定会将师兄捉弄她的事告知滕将军,不料杜庭兰道:“妹妹说她昨天贪凉多喝了几斛蔗浆,诗会时在水榭里又吹了冷风,加上后头受了惊吓,突然就这样了,我想着妹妹前阵子本就舟车劳顿,一时风邪侵体也未可知,好在并无体热厌食之症,吃些疏散的方子就好了。”

滕绍喜怒不形于色,只默然端详女儿,杜庭兰不惯说谎,腹内难免忐忑。

滕玉意早已打定了主意,阿爷必定会仔细盘查,就算查到了什么,毕竟蔺承佑算计她的时候只有他两人在场,横竖她不承认就是了。

滕绍过了许久才开口:“阿爷记得你小时候只要一伤风,总会嗓子肿痛,好几日不能说话是常事。这回你来长安途中曾不慎落水,虽说无恙,但因此落下什么毛病也未可知,昨晚一受惊吓,一并激发出来了也未可知。阿爷请了宫里的余奉御上门诊脉,他着手成春,极擅医理,趁这机会好好调养调养身子,把病根一并去了也好。”

滕玉意欠了欠身,表示晓得了。

滕绍不动声色看着滕玉意,兴许是错觉,女儿进来后明明一句话都不曾说,目光却不像从前那般冷漠。

早前得知玉儿落水,他心中忧惧至极,当即放下一切往长安赶,一路披星戴月,只用了十日就回到长安,没想到玉儿身体无恙,倒是段宁远那小子起了异心。

昨日回府后,程安已将女儿的所作所为都告知了他,说到用青云观的毒虫暗算段宁远时,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孩子诡计多端,受了委屈必定加倍奉还。立场虽没错,手段却歪邪了些,论理这等事该由他这做阿爷的出面,玉儿却选择了自己出手,他愧疚心酸,想训导几句又于心不忍。

怪他这些年忙于军务,不能日日留在府中亲自照管,所以阿玉哪怕逢上这样的大事,也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自发求助于爷娘。

他掩不住眉宇间的愧色,拱手向绝圣和弃智道:“敢问道长,滕某昨夜得知邪祟作乱之事后,临时调来了百余亲兵,现守在府外,可否将尸邪御于府外。”

弃智正色道:“这东西与寻常邪祟不同,蛊惑百余人的心智不在话下,它若是想来,再多护卫都防不住,昨晚师兄在府内外设下大阵,也仅是压制它凶力而已。到时候贵府这些护卫别说御防,自相残杀都有可能。”

绝圣道:“滕将军,师兄说了,与其做些徒劳之举,不如安心等它落网。当年东明观的盲眼祖师只带了两名徒弟就收服了二怪,尽管他老人家因此葬送了性命,但也说明对付尸邪不在人数众寡。”

滕绍眼角微跳,原本将信将疑,但昨夜成王府遭邪祟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玉儿极有主心骨,若非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会无缘无故延请青云观的道士上门。他人虽不在长安,但对京城之事一一知悉,只知清虚子道长近来不在长安,没想到此事竟惹来了蔺承佑。

他胸口乱极,面上却平静如水:“昨夜仰仗世子和几位道长相护,玉儿侥幸整夜无虞,滕某感激不尽。若那尸邪真在打玉儿的主意,今晚会不会再来滋扰?”

滕玉意往外看了看,窗前春物方盛,倏忽已近晌午了,蔺承佑这厮夸口说保她平安,可是到现在还不见动静,要是仍无对策,今晚怕是又会惊吓一场。

绝圣和弃智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尸邪通常晚间出来作祟,师兄早上回了府,此时大约在与东明观的五位道长想法子,倘或能找到当年东阳子布阵的残迹就好了,有现成的阵法参照,师兄不用做太多改动,就怕找不到,那就只能另想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