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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玉(118)

滕玉意一怔,竟是蔺承佑那个叫阿芝的妹妹,顺着望过去,就见阿芝郡主戴着帷帽下了车,这一年阿芝才不到九岁,但身量已颇高,神采奕奕,举止矜贵,身后的仆从个个规行矩步,全没有豪仆惯有的骄横之气。

阿芝快步入了府,滕玉意随后扶着杜夫人上台阶,无意中一抬头,就看到阿芝的仆从当中有两个矮胖的婢女。

这两个婢女头上梳着圆圆的发髻,身穿石榴红系胸襦裙,大概才八九岁,动作比旁人粗笨些。

滕玉意越瞧越觉得两人背影眼熟,正暗暗打量,左边那个像是察觉了背后的目光,回头朝滕玉意看来。

滕玉意看清那张红扑扑的圆脸,心中一震:弃智!

弃智旁边的自然是绝圣了,两人嘴唇上点着殷红的胭脂,身躯足足比别的婢女粗上一小圈。

弃智扭头瞥了一眼,重新把头埋下去了。

滕玉意目瞪口呆,这又是在做什么,彩凤楼出了那样的妖异,绝圣和弃智此时不该忙着捉妖么。

府中客人往来如织,婢女鱼贯雁行,下人引着滕玉意三人往花厅去,路过一座水榭,忽有婢女低头走过来道:“滕娘子,静德郡主想请你过去说说话。”

杜夫人和杜庭兰驻足,看是两位胖胖的婢女,从装扮上来看,像是成王府的下人。

母女俩不免吃惊,滕玉意瞧是绝圣和弃智,便道:“姨母,阿姐,你们先去花厅,我去去就来。”

杜夫人不放心,低声嘱咐道:“静德郡主是成王的爱女,听说成王夫妇管教甚严,小郡主虽活泼,却贵而不骄,不知她找你何事,若有为难之处,叫人给姨母送话。”

滕玉意应了,绝圣和弃智率先往前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假山,两人憋不住了,长吁一口气:“穿这个实在太别扭了,滕娘子,为何你也到镇国公府来了?”

“这话该我问你们。”滕玉意奇道,“你们怎么扮成这副模样了。”

绝圣抬手正要擦汗,被滕玉意一拦:“当心抹坏脸上的胭脂,喏,用这个轻轻擦。”

绝圣嘟着嘴接过滕玉意的帕子:“真麻烦。还不是师兄逼着我们来的,阿芝郡主听说她那群小伙伴都会来参加段老夫人的寿宴,没忍住也从宫里跑出来了,师兄担心郡主的安危,临时让我们扮成婢女跟随阿芝郡主。”

滕玉意哧地笑出声:“扮成这样甚好,我瞧着你们两个比别的侍女都要标致。”

“滕娘子,你就别笑话我们了。”弃智不像绝圣那般不耐烦,笨手笨脚擦了汗,“早上绝圣没叮嘱么,妖异下一个很有可能会找你,在师兄收服那妖物之前,滕娘子最好不要出门。”

绝圣拉了拉弃智的衣襟,弃智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段小将军是滕娘子的未婚夫婿,段老夫人做寿,滕娘子自然得来赴宴。

滕玉意只当没瞧见他二人的小动作,笑问:“你们白日可查到了什么,那妖异究竟什么来路?”

“查到了。昨晚袭击我们那妖怪是只禽妖,本是终南山里的一只金鸟,少说有数百年的道行了,此妖化作人形之后,因为模样生得好,常到坊市间采集精元,自称金衣公子,喜欢与青楼的妇人——”

弃智和绝圣脸一红。

滕玉意想起那男妖的风流倜傥之态,料着不会是什么好话,咳了一声道:“金衣公子?如此俊雅的名字,此妖会比那回的树妖还难对付么?”

“当然了,不过最难对付的不是金衣公子,真正难对付的是与它一同被镇压的另一只邪祟,师兄称它尸邪。”

“尸邪?这东西什么来历?”

“师兄也不甚清楚,今日他带人把长安所有道观的异志都翻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查到点头绪,原来平康坊里的那个阵法是百年前东明观的一位瞎眼老道士所设,而这位瞎眼道士正是东明观的祖师爷。”

滕玉意脑海里冒出东明观那五个满口胡话的白净道士,五人行事颠三倒四,谁能想到他们的祖师爷是一位瞎眼道人。

“瞎眼道士名唤无尘子,听说道术高妙,降服了平康坊的妖异,自己也受了重伤,撑着一口气把阵法布完,最终一命呜呼,临终前想把此事记载到观里的志异上,奈何两个徒弟并不识字。毕竟瞎了眼嘛,写东西比别人吃力,最后只留下一些潦草的片段。

“师兄找到了那份志异,奈何上头写得不甚明白,现在只知金衣公子与尸邪一同被无尘子所镇,这一妖一尸,凶力都非同小可,那晚我们见到的,只有金衣公子而已,尸邪早就破阵而出,无迹可寻了。”

弃智补充道:“滕娘子,这回的妖异非同小可,你近日出门,记得把我们给你画的符带在身边,还有那把翡翠剑,千万莫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