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264)

“因为不够。”

“不够？”鸾心移过目光与阮沛对视。

“本王的钱不够，北境的钱也不够。”

阮沛看着鸾心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的眼神，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不能给她的还很多……

“阮沛！”两人下车后，鸾心于马车前叫住了他，道：

“再给鸾铮一些时间。”

阮沛闻言，停下步子，身形顿住，鸾心瞧着他的背影，他停顿的时间不久，可她等得仿佛连呼吸也停住了一般，阮沛转过身：

“我会给你很多很多时间。”

鸾心心一沉，再无言语，心下有了突如其来的钝痛。

这个兵器库跟之前关押烬爻的兵器库在陈设构造上别无二致。

鸾心想起在北境兵器库第一次见到烬爻时的场景，那日她曾在兵器库的列柜上见到过一把工艺精美的匕首，鸾心边想边将目光落在周遭的列架上，再不见那带着礼器形致的兵器了，全都是实用的战场索命的冰冷利刃。

阮沛带着鸾心乘吊笼来到更深的地下，两人都不在搭话，别样的沉默，留给了鸾心更多的思索时间。

年辉其人何其狡猾，千年的老狐狸，蛰居南烟边境多年，一朝得入烟都，咬着烟都的肥肉就不再松口。

当日他入烟都景象还历历在目，才在烟都大街，就绑走了彼时正跟廖远打架的年赫，顺手还一并将聂云昭也送回了聂府，单单放走了她夜鸾心。

照说用他抓儿子的凌厉手段，将她截住送回皇宫，也不是不可能，可他单单放了她，放了她也无甚稀奇，毕竟是公主，可他明明知道缠住他们三人的是西祁的廖远。

是不是在那时候，年家就已经搭上了西祁的廖家呢，后来她的送嫁马车连聂家的死士都没能寻住，偏偏就被廖远能准确无误地截住了。

当日若不是丁婆婆引诱廖远，她中了软筋散之后，够廖远占天大的便宜了。

鸾心默默沉思，循着阮沛带路的步子，来到了一处石室。

“年叔叔这些日子，身体可是十二万分的康健呢，既然宝刀未老，贼心又如何会死呢？”

鸾心站在石室的门口，须臾就跟囚在当中披头散发的年辉对上了眼神。

“哼……事到如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公主也省省口舌。”

年辉盘腿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话毕，又缓缓将双目合上了。

“年家大逆不道，谋逆叛国，自然逃不过被杀被刮。不过想来年叔叔也知道，鸾心作为晚辈对年长一辈的亲友总还有许多好奇之处，今日特来请教。”

年辉许是对鸾心直截了当表明来意的做法有些诧异，他睁开双眼，顿了顿，嘴角这才抽出一丝诡异的似笑非笑。

“年某如今事败，已是将死之人，年家满门注定死在夜氏的手里，年某又何必浪费口舌，让仇者快。”

年辉再一次合上双目。

“年叔叔说的不错，战事了结之日，就是我夜氏斩杀年家满门之日，年氏与夜氏并无相欠，自是两厢无话可说，鸾心此番也不白听年叔叔的故事。”

年辉闻言，虽仍紧闭双目，可眉心微蹙。鸾心看在眼里，往前迈入石室中，立在年辉三步远的地方，轻声道：

“被年氏一族只当作年赫如夫人的若烟，得夫君抬爱，真是好福气，如今竟有了身孕呢，本宫的人在下门关，格外照应她，如今胎相稳固，若是年叔叔今日故事讲得好听，本宫一高兴，许能看在与年赫少年情谊的份上，留他一脉。”

年辉猛地睁开双眼，一双眼眸，凝着浑浊却尖刻的眼神狠狠地刺向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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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南烟战事果如阮沛所说，战况急转直下。

南烟太子夜鸾峥于南烟长水邑一带重创年家叛军，传闻年家叛军中夹杂的西祁军卒，却在与南烟太子一战中，突然了无踪迹。

与此同时，西祁三皇子赫连垣，领命南下平息左翼将军廖远谋逆之事。

西祁太子赫连坤受牵连，被西祁国君禁足东宫，西祁朝野上下一片震动。

往日里夹在太子与三皇子之间摇摆不定的个别谋臣军吏，纷纷拜至三皇子门下，一时间受昔日霾水战败拖累，门可罗雀的三皇子府邸又恢复了昔年间门客如云，声势日旺的景象。

南烟太子夜鸾峥南下一战，生擒了年家军少帅年赫，南烟太子命一同南下平叛的将军聂云昭押送年赫回烟都等候国君发落。

太子本尊却率太子亲卫径直南下，一路周济安抚受战事波及的南烟百姓。

一时之间，未及弱冠之年的南烟太子声望日隆，受灾的百姓从太子亲卫处领得充足的银钱和药品，对亲身南下的太子感恩戴德。

这日时至端午，太子夜鸾峥的卫队终于行至此次战事的初发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