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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狂想曲(55)+番外

阿巴尔拍拍黑夜,安抚它,牵它到指定的位置,喂它吃草。姜媛也照做。太阳和黑夜不在相邻的栏里,它是年轻的小母马,没见过什么世面,在陌生的环境和药物作用下躁动不安,姜媛费力安抚它,过了会儿身边掠过阵风,阿巴尔把迷迷蒙蒙的黑夜也拉了过来,和它一起拴在同一个草槽旁。

旁边的马僮不高兴地叫起来,叽里咕噜地说埃及话。阿巴尔回了两句,丢给他几枚铜币,他来回数了好几遍,才拿标记的小木棍给他,然后走开,盯着别人去了。姜媛说:“谢谢。”他道:“它们在一起,会安心些。”他环着胸,站在她身边,看着黑夜安抚了太阳一会儿。太阳跪坐下来,不大舒服地睡去了。

黑夜倒是站着睡的。阿巴尔斜睨着姜媛,他手里还有点草,没全给黑夜吃完。哼了一声。姜媛没理他。

他们挤进一间二等船舱,很狭小,舱中还有霉湿的气味,床单凌乱,有可疑的污痕。但反正他们也不是来住宿的。阿巴尔用水在桌子上给姜媛画了简陋的地图。红海两岸都是陡峭悬崖,人畜无法通行,而船行又太慢。他们会在宰海卜下船,北上前往苏伊士。尼罗河从那儿辐射向南,浸润沙漠的边缘,孕育无数绿洲。巴库姆便是这些众多绿洲中的一个,囊括了三四个城镇的领邦。

除了沿河商道的变化不易判断,从下船开始一直到苏伊士,这条路是固定的。赛尔德赶时间,他不会选择坐船,他会和阿巴尔选择的行程一样,从宰海卜下船,骑马前往巴库姆。这条路走得快的话还有十天时间,很紧,但也够了。

阿巴尔道:“我们要在苏伊士拦住他。”姜媛说:“别动。”船摇晃着,十分不顺手。靴子里藏着的匕首锋锐寒冷,挨在阿巴尔脸上,替他将两腮的胡子刮下来,一个不小心就能挂彩。但这张脸现在是最重要的东西,绝不能有失。姜媛只替他清了鬓角,用指腹轻轻蹭了蹭,仍属于少年的光洁皮肤触感丰润。凑在近处的睫毛颤了下——她才发现阿巴尔的睫毛这样长。他不自然地撇开头,任她动作。

虽然阿巴尔接受了自己扮女装,但显然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姜媛说:“先这样吧。”他没异议,也不想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他们吃了点东西,抓紧时间睡了一觉,没人想上床,又湿又冷,脏乱不堪。随身的行囊有毯子,可以裹着自己,用一边墙壁上固定的绳子拴着腰入睡。

这对姜媛而言也是想象不到的体验,下船时她觉得自己腰都快断了。拿着小木棍去领马的时候马僮往她身后张望了眼,说她听不懂的话:“*(#)。”姜媛用大马士革的口音说:“少废话。”她伸出手,目光平静,示意他让开。马僮抖了下,不再多管闲事。

黑夜认得她,被牵出来时也没怎么抵抗。反倒是太阳扭着头不想动,费了她许多力气。她拉着两匹马走到甲板上,在夕阳的人流和腥味中找到全身裹着长袍的女子。她头巾蒙面,身材颀长,笼在面上的柔软布料下,掀起长睫,蓝眸清澈动人。光凭那双眼眸与高挺的鼻梁,就可断定这是个美人,如果非要说她有什么瑕疵,那大概就是身高高得有些过分了,又太瘦,不太讨喜。

她看见姜媛,怯怯地低头跟上,走了两步姜媛低声呵斥她:“像什么样子,步子小点。”裙子布料都快给她扯断了,女子愣了愣,更加紧张怯懦地低头听命,小碎步地跟上来,像每一个温婉动人的阿拉伯妻子那样,跟随在丈夫的身边。

不知为什么,姜媛莫名觉得有点爽。

但无论如何,阿巴尔的缺点还是太明显了。强盗头子从来没学过做一个女人,从抛媚眼到诱惑男人,他统统不合格。姜媛拖着两匹马,汗流浃背地在宰海卜港口就近找了个旅店,被含混贝雅口音【红海附近的民族】的阿拉伯语狠狠宰了一道,终于顺利入住。这回给阿巴尔刮胡子时,他就有力气嘲讽她。“做女人不怎么样,做男人也挺不起胸膛。”姜媛反唇相讥:“你做女人也不怎么样。闭嘴,不然我要刮伤你了。”

她将他的络腮全都刮了下来,在地上散散地落了一圈。他们从来没凑这么近过,除了那天晚上,那个要杀了彼此的吻。姜媛都快不记得阿巴尔的脸——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脸。那时她初来乍到,被风暴卷入沙漠中,月光从空中扑下来,抓住他的臂甲。他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浑身浴血,解下面巾时能看见俊秀干净的面孔,神情冷峻,蔚蓝的瞳眸深邃得瘆人。

连她那一瞬间的失神都被阿巴尔捉住了,他嘲笑她:“我就知道你喜欢女人。”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瞬间就染上了让人想打爆头的,熟悉的邪恶。“法蒂尼摸你,你从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