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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金罗曼史(174)

作者: 陈之遥 阅读记录

沿途经过仰光海关大楼,经过中华商会,经过清朝咸丰年间福建华侨造的庆福宫妈祖庙,庙门口的灯笼还都亮着。庙里同时供着妈祖、关公和保生大帝吴夲。

甘扬说,他那时就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讲过的故事,保生大帝跟妈祖斗法,帽子都给吹掉了。这两个祖籍闽南的神仙是宿敌,不能在同一座庙里呆着,可到了国外,也跟留学生似的扎堆了。

丁之童听得笑起来,叫他继续。

甘扬于是往下说,六点钟,天渐渐亮起来,远处传来寺院里的诵经声。直到这时,才能看见电线上密密停着的乌鸦,那是藏传佛教里大黑天护法的化身,在当地的待遇就跟牛在印度一样。

日出之后,果然艳阳高照,气温飙到三十六七度。当时十公里的赛段早已经过了,也没有设置半程的比赛,剩下参加全马的人很少。路上只看见零星几个背影,头发全都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泛着层层盐花,脸上脖子上的防晒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丁之童问:“那你呢?”

甘扬自嘲地笑着,说:“当然也那样啊,当时就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参赛啊?!”

跑马最适宜的温度是15摄氏度,东南亚起码翻了一倍还多,而且湿度超高。他曾经听过一种说法,新加坡马拉松全球最虐。虽然没去跑过,但他可以肯定跟仰光比起来远远不及。因为新马是日落后开赛,全程夜跑,而且补给充分。但在仰光,同样高温高湿就不说了,补给站只有白水,运动饮料和香蕉还要限量供应,连降温用的海绵都没有。

丁之童叹为观止,毕竟别的地方敞开供应还总有人晕倒。但想到甘扬,她又有点幸灾乐祸,说:“那你怎么还是跑完了呢?”

“就这么几米几米地跑完了呗。”甘扬再一次想起村上的那句话来。而且,仰光也有它的可爱之处。

因为城区很小,赛道沿着河岸蜿蜒展开,完美避过了城市的中心。路上车也很少,主办方没封路,甚至连根线都不想拉。

沿途常有僧人披着袈裟拖着钵盂列队从他们身边走过,还有出来买菜的当地人给他们加油鼓掌,小孩子在街沿上排排坐着看热闹。等跑到茵雅湖那一段,赛道又成了热带密林中的小径,一个城市马拉松叫他跑出了越野的味道。

一半是因为这特别的气氛,另一半也是被晒怕了,他一路保持着高步频跑完了全程,最后完赛的成绩是2小时58分,领到一块刻着“仰光,42.195千米”的镍色奖牌。

跟他差不多时间到达的还有一个中国人,说自己已经跑了好多年,国内和周边的比赛一个个刷过来,像他这样第一次跑就能进300,是很不容易的。

甘扬说了声“谢谢”,只有他自己知道,从伊萨卡到这里,他究竟走了多长的路。

后来回国,又见到曾俊杰。

胖子看着他很诧异地说:“啧,你好像变回去了嘛……不对,跟你刚从美国回来的时候好像也不一样……反正不像我,现在走路多几步都喘,我觉得我老婆都有点嫌我胖了。”

甘扬笑出来,说:“要不你跟我一起跑吧,仰光马拉松还有缅甸妹子的拉拉队,明年我们同去。”

曾俊杰想了想,还是觉得太痛苦了,若有所思地摇着头回答:“算了吧,跑步还是算了吧……”

但是到了第二年,甘扬自己也没再去缅甸。

2014年的他已身在柬埔寨,八月份参加了高棉帝国马拉松。此项赛事名字听上去霸气侧漏,其实赛道前半段好似城乡结合部,后半段倒是名副其实,穿越了吴哥王城。

这一次,他成绩退步,322完赛。原因除了撞上一场雷雨,一鞋子的水之外,还因为路上一直停下来拍照。其实,那个时候,他在那里已经呆了一段时间,大小吴哥窟和巴央寺也都去过几次,但在跑马的途中看到,那种感觉却又不一样了,宛如闯进了《古墓丽影》或者Temple Run。

故事讲到这里,他叫了结束:“好了,十一点,睡觉。”

丁之童听得正入神,但还是果断道了晚安。

那天夜里,她好像做了整整一夜《古墓丽影》和Temple Run的梦,在梦境中一次次地飞奔,一次次地跃起,再一次次地从高处跳下。等到早上听见闹钟醒过来,她摸到手机,看了看睡眠检测,竟还是有两个小时的深睡。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甘扬给她发来天气预报:现在是胡志明市时间早上五点整,气温23℃,湿度71%。

好专业啊!她失笑,起来套上快干衣和短裤,穿上跑鞋。出门下楼,就看见甘扬已经等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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