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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一用是缱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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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最后一次模考,也是难度最高的一次。

傍晚的时候,宿舍门口处静悄悄。

原本爱聚在门口的男生们作鸟兽四散了,他们也不过是优等生里最为叛逆的几个,却也同样高度关注成绩。事实是,只有关注成绩的人才能取得最好的成绩。

因为复习,梁恒波也比平常推迟了几个小时夜跑。

跑完步后,他悄然回到集训的住宿处。

四周无人,梁恒波踩着自己的影子,他喘着气,单手掀起黑色衬衫下摆,擦了下脸颊和太阳穴上的汗珠。

洗澡的地方已经关了,需要用脸盆去水房接水。

快凌晨一点,宿舍楼里安安静静。

但在露天走廊里,有一个狭长的人影和星星点点般的光亮。

宋方霓正拿着应急灯和错题本,熬夜重新温习,夜虽然深了,她依旧专心,整齐地发梢刷着下巴。

梁恒波挑了下眉,回到自己的房间。

考试时间从上午开始,九点到十一点,下午是从三点到五点。

上午的数学考得非常好,宋方霓在出了考场后的脚步轻快,甚至于有点兴奋。

昨晚只睡了两个小时,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她胸有成竹地看了物理错题本,迎接下午的考试。

学生们坐在座位上,等待发卷子的铃声响起。

发完卷子后还有五分钟的等待,考场寂静,宋方霓握着笔,打了一个哈欠。

竞赛试卷都是大题,宋方霓仔细做完第一道题,上眼皮开始隐约发沉,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

硬是写完第二道大题,意志力也开始溜号。

宋方霓用尽全力去凝视着卷面,在示意图旁边,题干正讲着什么加速度,前一刻,思路清晰无比,仿佛马上就涌现出正确答案,下一秒的困意就像关在罐头里的蝗虫汹涌地扑过来。

她记得最后的动作,是自己极其用力地揉了揉眼。

考场上依旧寂静,时钟滴答地走。

有几个考生提前交卷。

有人路过时,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她的桌脚。

女生搁在桌角的透明笔袋,拉锁上拴着一个大张着嘴的鳄鱼毛绒挂件,它们做起了自由落体——“啪啦”声,橡皮、铅笔、尺子、圆规、钢笔,计算器的外壳,在水泥散落在一地

宋方霓骤然被震醒。

这才发现,她握着笔在考场上睡着了。

睡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冷汗顿时从毛孔和额头漏出来,她弯腰捡起笔袋后,握着笔继续做题,一路疯狂地计算。

急急忙忙的,先挑会做的题目。倒数第三道物理题眼熟,前天的时候,刚刚请教过梁恒波的一道原题。梁恒波当时在题目旁打了大波浪线,意为重点。

宋方霓当时听得懵懵懂懂,母亲恰好那时候打来电话,她跑出去接听,回来后,忘记继续问。

此时此刻的题目熟悉,梁恒波说的那几句关键解题思路已经飞到九霄云外,脑海里只有他看人时定定的样子。

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宋方霓情急之下,稍微回头,想看一眼身后的男生,找点心理安慰什么的。

她后桌的位置空了。

男生早已经提前交卷。

监考老师站在前方咳嗽了两声,距离交卷还有五分钟。

宋方霓尽力维持镇定,把卷面会的题目仔细做了,匆匆检查完,交卷的铃声就擦着她彤红的耳朵响起。

模考考试成绩是在闭营那天公布的。

令人意外但又令人毫不意外,总成绩倒数第十。

梁恒波第一,第三名是宋方霓的室友,那个家境良好且落落大方的女孩。裴琪。

看到成绩,宋方霓没有立刻回宿舍。

她不想见到室友因为照顾她心情,压抑着开心与自豪的样子。

也没回班。

她拖着沉重的书包,独自沿着清河河畔走。

遛狗的老太太,垂钓的中年人,面容可疑的流动商贩推着西瓜车轰隆隆过去。夕阳,最初溶在水面上方,随着她走着走着,不知觉,天就已经黑了。

宋方霓挑了一张长椅坐下来,把肩膀上的书包卸下来。内心充斥的无能为力、苦涩和挫败感就像密制的网,找不到出口。

太难过了,想要化成青烟,融化在这一个炎热炎热无比炎热的夏天里,不想回家,不想要看到爸妈,不想要一切。

她沿着防滑坡的枯草,笔直地走到河边,走近,再走近,紧紧地盯着那股涌动肮脏的河面,眼泪就要滚下来。

——这时候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宋方霓转过身,有人提着书包,正站在不远处的人行横道上。

第一名来了。

“这张长椅有人坐吗?”梁恒波明知故问。

她想说话,喉咙里依旧一股想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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