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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有为/替身难为(224)

下了夜班的医生护士们疲惫地换好自己的衣服走出住院部, 对着大太阳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医生们辛苦啦, ”有抓握着轮椅在行人路上慢慢遛弯的患者估计是很快就要出院了,心情也不错, 看到自己熟识的医生,便笑呵呵地朝他们打着招呼,“这忙了一个晚上, 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们患者光躺在那里看着都遭不住,你们肯定更累。”

“累是累点,但患者们能早日恢复健康比什么都好。”

几名实习医生笑得温良无害, 昂扬的精神面貌似乎时时镌刻着他们在医学院里的宣誓。

秉持初心。

重症监护室里。

蓝色的床帘微微拂动。

病床上的男人安静地睡着。

“……你刚刚是不是能听见我说的话?”

原嘉逸握住那冰凉的手指, 轻轻捏了捏, 期待地看向仍旧紧闭着双眼的男人。

薄慎言戴着氧气面罩,深绿色的绳子将他的脸勒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宽厚的胸膛微微起伏,若不细看几乎难以辨别他在呼吸。

“你能听见。”

这是一句陈述。

“车厘子, 我想吃车——厘——子——”

原嘉逸刻意拉长了尾音,浅色瞳仁紧紧盯着薄慎言的眼睫。

纹丝不动。

……也许动了别的地方,他没有看到呢。

再试试。

原嘉逸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站起来,右臂跨过薄慎言的身体去捞他的左手, 握住他的五根手指后,又凑到他耳边拉起长音。

“原——嘉——逸——想吃,车——厘——子——”

薄慎言昏迷已经快半个月了,没打理的指甲有点长,细微感知下,原嘉逸的手掌被那干瘦的食指极其轻浅地……抠了一下。

轻得像糯米的毛落在指缝间一样轻盈,可他就是感觉得到。

“你能听见!你能听见啊……”原嘉逸脸上露出喜色,伸开手又多握住两根薄慎言的手指在掌心里轻轻搓磨,学着薄慎言给他捂手的样子,也想捂热他的灵魂。

突然,他不小心碰到了监测薄慎言血氧饱和度的指夹,吓得呼吸一滞,忙又扶扶稳,原嘉逸小心翼翼地不敢再去触碰薄慎言的手,转而拉住他的袖子,低低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太鲁莽了。”

视线落在薄慎言腕间的纱布上,原嘉逸的嘴角颤了颤,失笑道,“其实我猜你是因为醒来会直面伤口的疼痛,所以才不愿意睁开眼睛。”

“但是如果你愿意醒来,我可以破例亲你一口。”

床边心电监护仪屏幕上的数字波动了一下,比正常跳动的数字范围要大上不少。

原嘉逸瞟了眼那屏幕,笑着半蹲在床边,有些发烫的额头贴在薄慎言冰凉的指节上。

“我也疼。”

“其实我也感觉很疼,这里——”原嘉逸囫囵地指指自己的胸腹间,想着左右薄慎言也看不到,就随便一划,“我感觉……这里好像缺了点什么东西……”

薄慎言的心电图又跳了一下。

说这些话,一方面是因为原嘉逸的身上真的是很痛,另一方面是他十分了解长期昏迷病人的促醒治疗。

药物,音乐,针灸,深部电刺激,高压氧,神经细胞移植以及……笼统的外界刺激。

当年原淼沉浸在昏迷中还没清醒过来的时候,原嘉逸就坐在她的床边给她细细地按摩手臂,捏小腿,每天定时带她去做高压氧治疗,然后给她讲生活中的琐事,和会让她开心的事,每当有情节令人觉得紧张的情况出现时,原淼的手指都会跟着轻轻抓握。

所以他觉得用这个方法对待薄慎言可能也会管用。

被段浮半是强硬半是劝慰地请回病房匆匆吃了个午饭,原嘉逸不肯午睡,坐着轮椅偷偷溜回到了ICU。

他自是不知道段浮只是躺在长沙发上装睡,其实背地里早将他的行迹摸得一清二楚,只是没有点破他罢了。

原嘉逸在保证自身不威胁到薄慎言身体状况的前提下,蹲在他床边一蹲就是一下午,再站起来的时候,两个酸胀的膝盖已经比从前在盛家罚跪的时候还要凉上几分。

“唔……”

他拄着床栏慢慢挪出ICU的门,段浮掐好了时间守在薄慎言门口等着原嘉逸。

“来,原先生,我扶你。”

段浮的脾性和外表看起来太过冷硬疏离,被原嘉逸商量着改了一下,欣然接受了两个人此后都不用“您”来称呼对方,所以此时扶着原嘉逸的样子便像极了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原嘉逸的手按在胸口,轻喘着坐到轮椅上,仰头看段浮。

段浮的睫毛长且直,微微垂下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地遮住眼中的情绪,这也是体现他孤冷的一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