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先生,您好,这里是我朋友的病房,您可能找错人了。”
“错个屁,就是这个小狐狸精害了我们慎言!我问得清楚之后过来找的人!等等!你又是什么人?你凭什么比我先进去!”
这声音……分明不是薄龄……可是他又说薄慎言是他的孙子……
原嘉逸听到这里怎么可能还躺的住,他无暇顾及后面那两句话,忙用胳膊肘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想去扯下覆在眼前的纱布,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手腕方才作罢。
“门外是薄夼老先生。”
段浮冷冽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他已经把病床一周的布帘拉得严严实实,“我来处理,原先生您先好好休息。”
他的声音总是充满着让人无条件信服的沉稳,原嘉逸即便再想出去亲口对薄夼道歉解释,最后也还是被段浮近乎是命令般的劝慰给按在了床上。
“……段先生,麻烦您了……”
“不麻烦。”
段浮松开原嘉逸的手腕,站在他床边又替他系了一下头上的纱布结,然后转身离开病房。
薄夼带来了不少人,看那副架势像是要直接将原嘉逸拖出去乱棍打死的派头,也不知段浮出去说了些什么,三言两语之间,那些脚步声纷纷离去,虽仍夹杂着薄夼的怒骂,但明显已经放弃针对原嘉逸这件事。
原嘉逸根本听不见段浮的声音,他屏息凝神地仰面躺在床上,两只胳膊自然地垂下来。
冰凉的床栏杆让他极其清醒,根本无法酝酿出哪怕一丝丝的睡意。
跟在温格身后走进来的段浮按按口罩,俊逸挺拔的身形分毫不弱于高大的前者,他淡淡开口,“原先生由我来照顾就好,这位先生您去歇着吧。”
段浮向来有本事将一句普普通通的陈述语句说成挑衅的语气,细听过去还带着几分令人听完抓心挠肝的嘲讽意味。
温格诧异地回望着他。
这小矮子到底什么他妈来路,这么野?
看他不好惹,温格也懒得和他计较,省得让原嘉逸休息不好,便捞起外套走出病房,去跟不得不委屈巴巴地守在医院里的温敖挤一间屋子。
医院的病房毕竟不是酒店客房,破例给段浮开一间已经是护士长看在他的长相上徇私枉法了一回。
听见温格离开屋子,原嘉逸竟反倒轻松了一点,他坐起身子抓挠着床帘,望向段浮窸窸窣窣的方向。
“段先生,您能帮我个忙吗?”
他看得出段浮说话很管事,于是想要借机达成他这一下午都念念不忘的目的。
段浮当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其实他留在这也是出于顾念原嘉逸的心情。
“嗯,可以,我去护士站借轮椅。”
原嘉逸对他的好感瞬间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他扯扯眼前的纱布,微微露出一点点光,想要提前适应医院的惨白光线。
段浮动作麻利,推着轮椅走了进来,回头看一眼四仰八叉躺在小床上熟睡的原汐,将动静落得更小了些。
温格虽然这一下午都没有抽烟,但他身上还残留着往日的烟味儿,熏得段浮有些难受,他拉好口罩,皱眉清清嗓子。
“我扶您。”
原嘉逸一点一点地露出眼睛,现在隐约能看得见极少的光线。
他知道原嘉逸不放心小胖丫头一个人留在病房里,便拿起软被将原汐包裹起来,稳稳地抄在怀中,单手推原嘉逸离开病房。
重症监护室离原嘉逸的病房不远不近,坐在轮椅上不到两分钟,原嘉逸就影影绰绰地看到了那灰色门框里面天蓝色的帘子后,躺在床上的昏睡男人。
轮椅缓缓停在那间重症监护室门口,原嘉逸呼吸逐渐沉重。
他好想看。
他不敢看。
原汐咕哝着嘴巴像是要醒,段浮看了眼原嘉逸,抱着她转身走远。
抵在膝盖上面的拳头在轻颤,原嘉逸不断吞咽着口水,给自己无数的勇气,却还是不敢抬眼望向屋中。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双手握在轮椅扶手上,眯着眼睛看向屋中唯一的一张病床。
薄慎言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如他每一个清晨在原嘉逸床上赖着不走的模样。
“……”
原嘉逸皱着眉,整张脸都贴到了面前窄窄的玻璃上。
有帘子挡着,他看得不真切,但也不敢再多看。
段浮刚刚推他来的时候,交待了薄慎言目前的情况,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由于求生意志不算强烈,很有可能进入长期昏迷的状态。
原嘉逸不理解,为什么……薄慎言这样的人,求生意志竟会不强烈。
连他都想活,薄慎言为什么会不想?
他这两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原嘉逸佝偻着身子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