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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有为/替身难为(165)

一大杯水被原嘉逸迅速喝完,他意犹未尽地看了眼杯子,被薄慎言毫不犹豫地拿开放在桌上,转而握住他的手臂。

原嘉逸这种不反抗的样子,让薄慎言极其没有安全感。

他总觉得原嘉逸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他的视线,然后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以薄慎言不允许自己离开原嘉逸哪怕是一分一秒,手指也要时刻挨着他身上的温度才能有分毫的安心。

“嘉嘉……我们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薄慎言摸摸原嘉逸的脸,试探性地提出请求。

原嘉逸摇摇头,没有避开他的手,“薄先生也休息一会儿吧。”

看起来原嘉逸像是在关心他,但薄慎言却没来由地心慌,他忙握住原嘉逸的手臂,费力地扯出个笑。

“我不困,我不困,嘉嘉,你睡,我守着你。”

原嘉逸阖上眼睛,轻叹了口气。

“我没有怨你。”

薄慎言给他捏小腿的手指骤然一僵,略带欣喜又难以置信地看着原嘉逸。

他没那么天真,不相信事情会就这么简单地结束。

“嘉嘉……你……”

原嘉逸的眼泪又从眼尾滑落,悄无声息地润进枕头里。

“发生的这些有事……我都不怪你,因为你没有错……可我一看到你,就想起我被放弃的时候,想起妈妈躺在木板上变成了一滩肉泥的样子。”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都是被放弃的那个。”

薄慎言很想说,无论他当时做什么选择,薄慎容都不可能会放过原淼,可这理由若是放到现在来说,怎么看都像是徒劳无功的狡辩。

他心凉透了,似乎已经预见了二人的结局,但他还是抿着嘴唇,想把原嘉逸的话听完,再接受他的最终判决。

“我……连看都没办法多看你一眼,更不要提继续爱你。”

原嘉逸身体里的麻药劲儿过了,此时手掌的创口一阵阵发胀地疼了起来,冷汗遍布在他的额头上。

薄慎言抹去他的汗水,捏着纸巾坐在一边不吭声。

昏睡的时候,原嘉逸是能够隐约听到薄慎言的话的。

他已经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以提到这些,原嘉逸也没再避讳。

“其实怪我,本来这次抽了骨髓给盛澜后,我就可以和妈妈离开了……想来可笑,我当初做什么去招惹你,我和你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

“嘉嘉,盛江河怎么可能放过你们?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他需要用到你的时候,他还是会把你抓回来,他那种人……”

薄慎言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低下头不再解释。

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你问过我为什么要给自己买墓地。”

说到这个问题,原嘉逸缓缓睁开眼睛,还是想要坐起身来说话。

薄慎言忙起身去扶他,搂住原嘉逸的肩膀帮他坐起身来,又拿过自己用来陪床却一下都没有躺过的枕头放在他腰后垫着。

“每次手术的时候,看到走廊上相拥哭泣的患者家属们,作为一名医生我是很同情他们的。”

原嘉逸没什么力气,只能堪堪借着薄慎言手臂的力量支撑着身体,但不肯借势倚在他的身上。

薄慎言怕他磕碰到左手,便虚虚地握着原嘉逸这几天明显消瘦了几分的手腕。

“……可是当我站在病人的角度再去看他们,那便成了我最羡慕的事情,”原嘉逸伸出舌尖舔舔干燥的嘴唇,“每天从我手下经过的病人,都是他们面对着走廊的墙壁,流着泪朝心中的神明祷告,虔诚地想要祈求护佑的人。”

“也许是他们的神明起了作用,当我们勉力保下了患者的手臂,他们会哭着握住我们的手,重复地说着感谢,手术期间的那几个小时里,可能是他们毕生中最虔诚的唯心主义时刻。”

他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开始呜咽起来,抬起插着滞留针的右手挡在眼睛前面,不想让薄慎言看到他的眼泪。

“我的血型是很稀有的,每次给盛澜输血,我都担心我会死掉,再也不能去见妈妈,”原嘉逸红肿着眼睛望向窗外,“其实我也好希望,每次从病床上起来离开病房时,妈妈也在对着墙壁,像我小时候一样双手合十地祈祷我平安无事。”

薄慎言惶恐地拉过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嘉嘉,你以后不会有事了,我保证,绝对不会了……”

在他的心里,他只能单方面地对原淼好,却从不敢对她抱有任何她会对他好的期待。

原嘉逸叹了口气,“乐观的悲观主义者。”

握着他的温热手掌一僵。

“没人为我祈祷,也无神明护佑,以我需要为我自己准备一个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