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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年少时(52)+番外

“我暂时还没决定好。”方南低头想了一会儿,说。

老曹点点头表示理解,递给方南一张分科意向表:“那你回去再考虑几天,想好了直接送来我家就行。”

方南接过老曹给的表格,从椅子上站起身:“谢谢曹老师,那我就先走了。”

他将表格塞进书包,和老曹说了再见,就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刚走到教学楼门口,方南裤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几下,提示有条新的短信。

他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弹出了一个短信框,发件人是“毕梓云妈妈”。

“我进文科快班了。”

“这两周谢谢你。”

方南十六岁的开始,是一场灾难。

父亲锒铛入狱,母亲濒临崩溃,原本富裕而幸福的一家三口在顷刻之间变得支离破碎。

他成了一具只会动脑子的行尸走肉,每天漫无目的地往返于学校,宿舍和打工的店铺。篮球比赛上的震天呐喊,辩论赛上激烈紧张的口舌之争,盛夏小卖铺冰柜里冒着冷气的冰淇淋,都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存在。

他在满目迷瘴中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却偶然间遇到了一朵云。

天上的云朵并不能挥退所有的阴霾,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轻轻拨开一道缝隙,让阳光沿着那条缝照了进来。

“你选理科好一些,理科以后找工作容易,学得好还能去搞搞科研,当个大学老师什么的。文科那些东西太死板了……”

那天探监时,方广亮说的每字每句,他到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从小长到大,父亲就是自己唯一的标杆。后来大厦将倾,这根一直挺立在前方的杆,也倒在地上摔得稀碎。

如今他的身边空无一人,再也没有了父母的唠唠叨叨,只有他孤身一人,要为自己的所有选择负责。

方南盯着短信里的短短几行字,在楼梯拐角停下脚步,站着不动了。

从晚春到仲夏,从学期开始到学期结束。

教学楼外依旧充斥着学生们进球时的欢呼声,和风伴着暖煦日复一日吹拂过人们的脸颊。

还是这座四季如春的南方小城,还是这块堆满校服的塑胶操场。

有些东西变了,有些东西却也一直没变。

老曹将办公桌上的文件放进柜子,拎着公文包走出了年级办公室。

学生们终于放暑假,他们这群老师的假期也算开始了。

老曹刚锁上年级办公室的大门,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转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朝楼上跑的方南。

方南气喘吁吁地在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

他手上攥着一只笔,书包的拉链也没拉好,额前的头发还在乱着。

一直被人说年少老成的男孩,这时却和世间所有青涩莽撞的十六岁少年并无不同。

“曹老师。”他用双手撑着膝盖,抬起头对老曹说,“曹老师,我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选文科。”

第25章 无病

期盼已久的暑假终于来临,毕梓云每天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最初是老妈那里施加的压力。

因为沽南的课业比较重,毕梓云一开始还两周去找老师上次提琴课,随着学业压力越来越大,他干脆直接请了长假,想等到放暑假再接着上。

在放假后上的第一节 提琴课上,毕梓云的老师刚听他拉完一段,就皱起了眉头:“毕梓云,你这拉的都是些什么?”

毕梓云十分心虚:“太久没练,有点手生了。”

“还指望你明年代表市里去参加全国的艺术比赛呢,”小提琴老师说,“以后每天都给我过来练琴,听到没!”

提琴老师马上打电话对苏丽娟告了状。结果从那天开始,每逢周二,四,六下午,毕梓云就得乖乖拎着琴去上课。

除此以外,又因为毕梓云侥幸混进了快班,苏丽娟担心儿子接下来的两年会跟不上,砸重金给他在沽南附近的教育机构报了个一对一的数学补习班。

以这座五线小城市的物价,花三百元补一小时数学课,连毕梓云都替自家老妈感到肉疼。

于是从放假的第二周开始,毕梓云就开始了早上补数学,下午练提琴,晚上做暑假作业的悲惨生涯。

上次给方南发的消息,也不知道方南有没有收到。但他也因此刻意留了个心眼,在老妈手机里给方南新建了个联系人:最强大脑F。

周日早上八点半,毕梓云用枕头捂住头,迷迷糊糊地按掉床头的闹钟。

又闷头睡了一会,他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他捞起滚到床底的青蛙闹钟,把掉出来的电池塞了回去,敲了几下蛙头。在一片刺耳的“呱呱”声中一看钟表,发现已经九点十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