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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年少时(194)+番外

他语气里隐约透着些淡淡的无奈,像是在给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做科普。

毕梓云:“……”

他一把拿走方南手中的水杯,抬起来喝了一口,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眼睛是不是好转一些了?”

在病床边陪着方南坐了一会,毕梓云问道:“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看你睁开眼睛了。”

刚走进病房的时候,他明明看到方南睁了一下眼睛,虽然时间很短,但他还是感受到了方南投来的那一束目光。

然而,自从他坐到病床边以后,方南的双眼就一直紧紧闭着,再也没有睁开过。

“其实症状已经缓解了很多,平时也能正常看东西了。”方南说,“你来之前,我滴了术前用的散瞳眼药水,眼睛不太舒服,所以能睁眼,但是不能睁开太久。”

其实他骗了毕梓云。

医生让他手术前一直闭着眼睛,最好不要接触到自然光。但这几天,只要听到房门声响,他总是会下意识地睁眼看一下门口,想看看来的人会不会是他。

听到方南这样说,毕梓云从床前站了起来,解开包着栀子花的书皮,将几束山栀插到了床头柜的花瓶里:“那你没机会看我给你带的花了。”

“你给我带了花?”

方南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用鼻子仔细闻,病房内好像真的有股若有若无的清淡花香,味道淡到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还是闻到了。

“是啊。”摆好花束,毕梓云从花瓶里摘下一朵山栀,放在手掌心,凑到了方南的跟前:“不信你闻闻?”

他这样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让方南整个人一僵。

不是因为这扑鼻的沁人花香,而是此时此刻,他俩之间的距离,实在是离得太近了。

毕梓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挨着床边坐,远远地和自己讲话聊天。

他靠在床头,稍稍侧过身子,把头靠过来了一些。他将手中的栀子花捧到自己跟前,隔着层薄薄的被子,自己都能听到毕梓云加速的心跳声。

砰砰,砰砰。

那颗心跳得很快很快,像是拼命想要从主人的胸腔里挣脱出来。

渐渐地,对面人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鼻尖的花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人校服上熟悉的洗衣粉气味。自己以前图便宜,在超市里买了一大袋这种味道的洗衣粉,每次洗衣服时就往水池里舀两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毕梓云身上也多了这样的气味。

“方南。”他听到毕梓云问,“你也喜欢我,对吗?”

毕梓云的声音又低又软,还带着些乱人心神的微颤。

毕梓云设想过无数方南听到这话的反应,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看着方南的额头冒起几根青筋,然后便突然睁开了眼睛。

方南的双眼失神地盯着面前的白墙,仿佛那里有什么他一生的至恨。他像是想扑上去把它撕烂,砸碎,然而那里只是一面墙,什么东西都没有。

接着,方南闭上了眼。他转过脸,避开了毕梓云近在咫尺的鼻息。

察觉到方南的举动,毕梓云眸中的光渐渐黯了下来。他撑着床角缓缓坐直,在床边愣愣地发了一会呆,接着便低笑出声,像是在嘲笑自己刚才的那番逾矩行为。

“其实也没什么,”毕梓云没再看方南,只是拎起了自己放在床角的书包,“你就当我今天又喝多了。”

就在他背着书包,准备狼狈地逃离这间令人窒息的病房时,他突然听到方南开口了。

方南脸上的表情没了一开始的愕然,却像是在紧紧咬着牙关:“毕梓云,这是我最后一次手术。”

“上了这个手术台,我都不知道醒来以后,还能不能恢复视力,还会不会是个健全的人,还是这辈子就这么残废了。”

毕梓云停下脚步,在病床前站住了。

“我甚至连能不能回去上课,以后还能不能接着读书,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办,每一天要怎么熬过去,都完全一无所知。”

他听到毕梓云说:“所以呢?”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保证不了。”

“所以呢?”

就在下一秒,毕梓云的手突然被病床上的那人紧紧抓住了。方南这次的力气很大,无论他怎么使劲挣脱,方南就是不松手。

“毕梓云,”方南沙哑出声,“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你明白吗?”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仿佛刚刚说的这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毕梓云眨眼,只觉得鼻头有点酸,就连呼吸也是艰涩的。

他像是并不准备就这么放过方南,只想不断的逼迫他,这让他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残酷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