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抿唇不言,他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可是没有方向,是脱轨的火车,只有轰隆隆的声音,却没有轨道。
顾静松没有听到他的回答,温柔地笑了笑,“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这样就出院了,否则落下后遗症,以后下雨天心口会疼。”
景深的太阳穴嘭嘭直跳,沙哑道:“你是谁?”
“我?”顾静松伸手轻揉了揉他的头顶,在景深紧皱的眉头中轻声道,“只是一个路过的人。”
他这样说完,就结束了和景深的对话,转身走入护士站立的病房内。
景深深呼吸了几次,“他是谁?”
保镖不解道:“医生吧,”那一身白大褂和白衣天使的气质能是谁,往顾静松消失的病房看了一眼,保镖接着道:“那里是心内科吧,应该是心内科的医生。”
心内科?
景深胸口一疼,熟悉的眩晕传来,再次睁开眼时,他仍是少年,只是毫发无伤,躺在一张柔软的病床上,外面漆黑一片,只有星光闪烁。
他短暂地回到了真实的过去,然后又回到了“景深”的回忆。
而他在那里……见到了顾静松。
为什么呢?为什么顾静松这个书里的人物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所回到的过去是真实发生的吗?
脑海里无数念头汇集在一起挤得他快要爆炸,景深痛苦地按住剧烈疼痛的头,胸膛里似乎还残留了车祸后的疼痛,他想呐喊,却只是发出了微弱的轻哼声。
“教授……”护士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看到病床上蜷成一团的少年,担忧地向一旁的主治医生发起了疑问。
“让他发泄一下吧。”顾静松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多想推开门,紧紧地抱住受伤的少年,安慰他呵护他,让他免受痛苦,但他不能这样做。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
护士抱着病例有些手足无措,顾教授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那股悲伤似乎都要传入她的心中,让她也忍不住感到了一种说不出的想流泪的冲动。
顾教授和这个病人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你先走吧,”顾静松轻声道,“我看着他就好。”
护士咬了咬唇,“好。”迟疑地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病房,在她的回眸中,一贯专业水平卓绝,冷静又优雅的顾教授伸出了双手贴在窗户的玻璃上,背影看上去竟然显得很无助。
景深蜷成一团,紧紧地闭着自己的眼睛,等他再睁开眼睛时,面颊上已经沾满了泪水,他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他流的眼泪还是“景深”流的眼泪,他慢慢从病床上爬起,一步一步眼睛直勾勾地走向病房的洗手间。
洗手间里映照出一张少年景深的面孔,俊美的脸上冷漠又癫狂,瞳孔中隐约散发出桀骜和反抗的光芒,他对着镜子,一字一顿道:“无论你是谁,休想控制我。”
景深抬起自己的手,掌心柔嫩干净,没有任何疤痕,一如他不翼而飞的眉骨间的伤痕。
房间内传来异响,顾静松听到之后,先是一怔,随后立刻推开了病房门。
卫生间的门也同时被推开,少年抬头,在看到顾静松时也依然保持了冷静,新鲜的血液从他锋锐的眉骨淌下,垂落的掌心丝丝缕缕地一滴一滴地正在流血。
“我很好,”景深缓缓道,“你不用问了。”
顾静松站在原地,胸膛起伏,一言不发地走到景深面前,他伸手想去抓景深的手,却被景深避开,指尖只沾到了景深手掌甩出的几滴温热血液。
“我讨厌像你这样什么都不说又装腔作势的人,”景深目光冷冽,他少年时也曾脾气暴躁过,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无论对谁都说不出太难听的话,此时他彻底释放了自己的戾气,他承认他已经不想再忍耐,“如果现在不想说,就永远也不要说。”
景深面无表情地从顾静松身边走过,没有碰到顾静松。
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推开病房门,景深走了几步之后停了下来,“徐咨羽。”
起初只是很小的声音,慢慢就变成了放肆的大叫——“徐咨羽!”
没有人回应。
景深冷笑了两声,是想把所有助力都从他身边赶走吗?
“他已经出院了。”
身后脚步声渐近,景深没有理会,依旧我行我素地往前,边走边叫“徐咨羽”的名字,这个名字能让他清醒,能时刻提醒他,他到底陷入了怎样的境地,该对什么抱有警惕。
手臂被人拉住,“我说。”
短短两个字,景深听到了无奈、妥协……还有很深的悲伤。
“我说,”顾静松拉着那条单薄的手臂,目光沉痛,“你先包扎,好吗?”
“我不接受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