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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凉夜的花样年华(55)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拢她的发,柔声道:“没事,都会过去的!”

杜凉夜脸上的笑意更大了。

沉默良久,方才弱不可闻的说了一句:“我这一生已经完了。”

无双闻言眸光微变,依旧温柔道:“凡事有我呢,别胡思乱想!”

杜凉夜将脸偎在他的小腿上,无声的笑一笑,语气淡然的说道:“这年头,有哪一个是真正靠得住的呢?……无双,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包括慕容秋水吗?”

“也许吧……”

“你犹豫,说明你还是相信他的!”

“不,我犹豫,是因为我连自己也不相信……”她仿佛在斟词酌句,声音轻柔而缓慢,“你不会明白的,当一个人,当她放弃某些重要的东西,当她,不再相信自己……那么,她……”

她声音渐趋微弱,渐不可闻,脑袋顺着他的腿倾倒下去。

无双大惊,急忙探手下去托住她的头,叫道:“凉夜,凉夜,你怎么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哗啦啦一阵响,慕容秋水面色煞白地抢出来,自他手里把人接过去,一边轻轻拍她的脸,一边哑着嗓子唤道:“凉夜。”

杜凉夜睁眼见到他,努力露出一丝笑容道:“好饿啊!”

慕容秋水心里巨恸,哽咽着说不出来话来,只是将她拥在胸前,他的动作轻柔极了,仿佛她是一件精美瓷器,稍一用力就会碎裂。但杜凉夜忽然推开他,举剑奋力向上挥去,“铛”的一声,火星四溅,她感觉一种震荡由手心直传心脏,紧接着整个人飞了出去,玫瑰色的衣袍被风吹鼓起来,似一只断线的风筝。

无双轻呼一声,同时离座跃起,长袖舒卷间已经将她的身子勾在臂弯里,翩然落地。

慕容秋水木然呆怔一下,继而忽然失笑,极度无奈的伸手去揉眉心。

曲澜单脚踏在车座上,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将手中的风雷刀递了过去,一字一句道:“杀了她!”

慕容秋水沉默一下,道:“对不起师傅——”

曲澜截断他的话,冷冷道:“杀了她,你就算对得起我了。”

慕容秋水抬眸正视他:“我不能师傅,我不能……”

曲澜挥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慕容秋水被打的嘴角流血,但面容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师傅,自小到大,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从不敢违背半点儿,唯独这件事,请恕我不能从命……我也曾经下过狠心要将她忘记,但我做不到……”

他勾起嘴角苦笑一下,语音清坚决绝:“师傅,我知道您不高兴,可我只有深爱一个人的能力,如果您一定要杀了她,就请您先杀了我吧。”

说完,他双膝跪地,缓缓俯下身去。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直截了当的违抗师傅的命令,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曲澜的气血急遽上涌并聚集于面部,使得一张本就黝黑的面皮更加黑得发紫,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双攥紧的手掌不停颤抖,风雷刀的刀尖也跟着颤动不绝,距离慕容秋水的咽喉只有两寸。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刀锋上。

这出戏真是一点儿也不新鲜,三年前就已经演过一次。人生还真是了无新趣呢。杜凉暗自冷笑,也不想想,天下无双阁的梵音司宗主是谁都可以任意处置的嘛?

无双揽住她静默不语,夜风吹起他的长发,露出整个脸蛋,雪肤明眸,一切可用于夸赞绝色美女的词汇均可夸赞于他,惟恐这样还嫌不够。此刻,这张美到惊心动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冷肃感觉,仿佛在他面前做任何一个微小的决定都是一种僭越。

清风刮过黎明的山坡,衰糙发出淅索的声响来衬托大地的寂静。

这时候,飞天鹤刘卫辰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道:“曲老大,这事就按江湖规矩办吧。姓杜的丫头今晚救了咱们,咱们也饶她一回,等她养好了伤,再和她好好清算这笔帐,别让天下英雄耻笑了咱们……”

曲澜依言收回风雷刀,转身回到车厢里去了。

此后的三天里,他再没有看过慕容秋水一眼。

虽说时节早已入秋,但气候变得寒冷似乎是一夜之间的事。杜凉夜躺在温软的榻上,望向窗外那片瓦蓝纯净的天空,和飞鸟留下的惊鸿一瞥的剪影。客栈的屋角有一株年代久远的古树,根深叶茂,萧萧落叶随着深秋的风翩跹而舞,不胜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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