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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怨(80)

睇视着铜镜中已不似当年娇嫩的容颜,紫惜悲叹,本是想用这足够母仪天下的大度,留住了君恩亦留住了这中宫之位。现下,这愈来愈让她恐慌的危机感,让她再也不敢事事置身世外。

“甯儿,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每晚独守着空枕,闭上眼依稀还能记得当日嫁给皇上时的情形。多好的少艾年华啊,一转眼光阴过了什么都没了,男人的心若走了还真是留不住,或者本宫压根就从未得到过他的心。”紫惜抬首,抚着指端当日皇上御赐的玳瑁嵌珠宝花蝶指套,掩着心底真正的忧,似是认命的开口。

闻语,甯儿轻笑,媚的不真实,亲手接过宫女手中的梳子乖巧的替皇后打理着万千青丝。若是如皇后般从头至尾便未得到过那心,她倒也认了,可偏偏这霸者之宠曾是她独有的啊,要她怎么息事:“皇后娘娘哪儿的话,女儿家从来就是一个年纪一种风韵,别人想学都未必能学的来。何况皇后贵为人中之凤,又岂是常人能超越的,怎可万事都这么认了。”

“呵……是吗,依你看皇上这心还分的到本宫这吗,哪怕是要他奢侈小小一杯羹,好让本宫以后能在这寂寞里赖以生存,他都会觉得愧对了雪儿,你觉得本宫还该争吗,又该拿什么再去争?”她想认吗,在这地方立了那么久,明争暗斗了那么久,这一次她真的觉得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了。

“容甯儿直言,历代为君王者必深谙知人善用,一个英名的主子不需要事事亲力亲为,他只需要一种才干,就是量才用人。官场如战场,后宫亦如此,皇后娘娘也同样没必要事事都非得自己出手,若是成功倒也罢了,若是不成反倒徒惹皇上生厌。”说话那当口,她倒早已麻利的替皇后梳完发髻,认真的选了个凤钗cha上后,才满意的继续道:“梳好了,皇后娘娘还满意吧。”

撇了眼镜中,那似是骤然年轻了几岁的容颜,紫惜才漾起梨笑,今日才方知,这鲜艳的红色流苏经甯儿那巧手一拨弄,不但不显得的艳俗,配上那“大拉翅”后反倒更相得益彰:“好一双巧手,难怪当日雪儿会向本宫引见你呢,这髻不似本宫平日里梳的,甚是出彩,有名堂吗?”

“回皇后娘娘,那是甯儿平日里待在延禧宫无聊时才专研出来的,暂时就替它取个名字叫‘浴火’吧。”

这状似无意玩笑一语,终让紫惜开始紧紧凝视着眼前这芙蓉般的女子,女儿家果然是牵扯到了“情”后,千般万般的恩都能抛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今个儿兴致好,想和燕贵人好好聊聊,别在这儿杵着了,怪难受的。”

此话一出,宫女们立刻识相的退下,主子们要密谋着的事本就不适宜她们多听,免得为自己惹了一身腥味。

见人全都走完后,紫惜才讪讪的开口:“没有雪儿,就没有你今个儿这燕贵人的身份,这恩你倒是抛的慡快;若干年之后,倘若你命格子硬,坐上了燕贵妃的位置,是不是连本宫近日来不断的提携之恩也打算一并给抛了?”

“回皇后娘娘,甯儿哪敢啊,哪些人对甯儿是恩哪些又是讽,甯儿自个儿心头清楚的很。况且到了今日恕甯儿斗胆高抬了自己,我们也不过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若是再事事姑且,怕是往日我们也都只能高高仰望着今日这凝贵妃。凭借一人之力何不干脆明了目标,一起斗!”甯儿惶恐的欠身,吐出的话却字字直刺要害,暗兵不动了那么久,若是今日一举败了的话,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往后的日子。

进宫这么些时日,她做的不过都是些小动作、无伤大雅,余上的精力全用在了讨好皇后上,若不是凝雪偏在这时怀了孩子,她的胜算会更大。

犹豫着没有回话,雪儿不是可以轻易搞跨的敌人,何况于心而言她是真不希望她有事,如能选择她只想要她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威胁的好好活着。皇上的宠是她致命的伤,也是这地方的女人最容不进眼里的沙,从昔日的惺惺相惜演变至今日,又有谁看到了她心底那掩之至深的悲悸。

“本宫的目的只在她肚子里的龙胎,这一点上我们共事。但若越了这范围,本宫决不允,说白了就是不许你危害到她的命。”这是她唯一容许自己阴毒的程度了,毁了她的孩子至少也能减了几分威胁,让她少了些筹码,这份亦敌亦友的情啊,才是让她挣扎至今不想有所行动的根源。

“好,凝贵妃再怎么说也曾是甯儿的朋友,甯儿又怎舍得看她死呢。”边说着,她边用力捏紧双手,直至指关节泛白,才终于隐了眼里的恨。她不懂,真的不懂,雪儿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让天下人都甘愿牺牲一切护她,本以为对皇后而言她的独霸恩宠无非是犯了女子心头的大忌,却没想到连皇后都会狠不下心除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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