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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205)

作者: 平山客 阅读记录

陆赜去拉秦舒的手,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来,觉得自己面对秦舒,进退不得,进一步叫她越躲越远,退一步只怕走得杳无踪迹。

良久秦舒问:“什么时候回京城?珩儿还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久?”

陆赜却道:“不着急,过了十五,还要往山东去一趟,再从海路去天津。”

海路?秦舒手上不自觉去抚摸绫被上的花纹,缓缓问道:“倘若我回京又改了主意,你会如何?”

陆赜笑着摇头:“董凭儿什么都可以舍弃,但是秦舒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俊杰。我去求陛下的赐婚并不难,只是你从我从前的旧事瞒不过有心人。如今清清白白的秦掌柜,怎么肯把往日示之于人呢?”他望着秦舒,十分坦荡:“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你没有退路了。”

秦舒轻笑出声:“倒是难为你,装了这许多日子。”是她自己脑子不清楚,犹豫软弱,还跟五年前一样没有长进。

陆赜玩弄人心是惯常的事情,他一步一步逼近进前来,弄清楚秦舒所有的底牌,彻底了断她的后路,他觉得这样有些残忍,但是于自己而言是无可奈何之举。

他伸手去抚秦舒紧蹙的眉头:“你别怕,只止一次,下不为例。”

秦舒望过去,见他眼神柔和,心里觉得讽刺极了,她勾了勾嘴角,问:“我不太懂,你喜欢我什么呢?我想,恐怕我与你预想中的妻子,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吧?这么折腾,不嫌烦吗?”

为了什么?陆赜好像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大抵是不甘心吧,这世上从来也没有哪一个女子像她这样嫌弃自己,而又无动于衷。

他陷进回忆里:“我母亲是翰林学士的独女,自幼文才斐然,出嫁后却很不得意,于是教导我颇严厉。我身边服侍的人,除了澄秀,便再也没有旁的女子。平时府里的丫头但凡多亲近我一分,轻则杖打,重则发卖。”

“我母亲死的时候,我才不过十岁上下,她咳血咳得说不出话来。叫我跪在她面前发誓,叫我将来务必娶以为诗书名门的小姐为妻,便是纳妾也不要这些狐媚人的下贱丫头。”

陆赜的母亲受多了这种女子的苦头,临死前留下遗命。只可惜,你越害怕的事情,越防备的事情,偏偏就越会发生。

那日陆赜初回南京,迷蒙的烟雨中执伞而来,娉婷袅娜的江南女子,说是一见倾心倒显得俗气。不过长得柔顺可人,举止不卑不亢,倒是叫他多两分上心。

他那时想,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出身,胸无点墨又满脑子金银铜臭,到底是怎么叫她母亲那样的高门贵女郁郁而终的呢?她又是怎么狐媚男人的呢?这么一想,便彻底丢不开了。

后来陆赜知道秦舒并不会狐媚人,或许她的手段更加高明,什么也不用做,只坐在那里,闲闲地望你一眼,便觉魅惑了。

末了陆赜把那只金镶玉手镯重新拿出来:“你想知道,等我们成亲了,我再细细同你分说。”

秦舒望着那镯子,突然笑出来:“你母亲临死前叫你不要沾染我这等出身的婢女,你现在却把她的东西给我,不知她在地下知道,是否会骂你不孝?”

陆赜沉着脸站起来:“秦舒,人人都有自己的命,所谓万般皆是命命,半点不由人,对你对我都是一样的道理。”

秦舒冷笑一声,拉了被子躺下,从枕头处摸到一个秀囊,丢过去:“我困了,有什么话要警告我,等我睡饱了,再说吧。”

陆赜站在床前,见她缓缓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往外头雪地里而去。

水袖进来的时候,见地上散落着撕碎的衣衫,走到床前,便见秦舒露出的肩头还残留着深深浅浅的红痕,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当下跪下来:“姑娘,奴婢死罪!”

昨晚,秦舒吩咐她们单独在外院吃年夜饭,多喝了几杯便睡下了,不知里头的事。她见这一路出关,亲眼见陆赜对秦舒如何小意应承,不妨竟出此等事。

秦舒望着头顶杏色祥云香草帐子,淡淡道:“不怪你,只怪我自己蠢罢了。”

水袖不敢回,问:“姑娘,现在怎么办?”

秦舒吩咐她:“梳妆台上有一块儿黄玉,你拿着这块儿玉佩,去见王梦得。再然后就回北京去,不必回来了。”

水袖当下大惊:“姑娘,真的要这么做吗?”

秦舒望着那云纹发晕:“陆赜叫我明白了一件事情,对敌人手下留情,便是叫自己万劫不复。”

水袖却摇头:“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便是姑娘叫我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是如今姑娘叫我看着你去死,水袖是万万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