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吟(53)
榕瑾身上毒性未解,之前受伤又颇重,尝尝呕血咳嗽。他怕我担心,从不肯轻易在我面前喊一声难受,连房间都选了离我最远的一间,只怕我听见他半夜咳嗽的声音。
这个傻子,他对我的心与我对他的心是一样的啊。
我向风求要同命蛊,本是为了替他分担一半的苦痛,谁知倒是在此刻赶上了用。
那时我已抱了必死之心,可谁知榕城最后并未杀我们。而是将我们带回京城,分地幽禁。
第 31 章
起先的几日,他不停地逼问着生死蛊的解药,有时我身上还会多些不属于自己的伤痕。如此三五日,榕城才真正相信有同命蛊。
“你又来做什么?”反正都要死了,我对榕城更没有好脸色。只是自从被抓起来,我被迫服下软筋散,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
“朕可以留榕瑾的命。”
我沉默一瞬,“条件?”
榕城冷笑,“谈到他,你倒是愿意好好和我说两句话了。”
“条件,你想要什么?”
他在桌上放了一瓶药,“喝了这药,随朕回宫,做朕的新皇后。”
不管那是什么药,这都是笔划算的买卖。
我喝了药,废了功夫,随他回了宫,榕瑾被圈禁于王府,后来的五年,我没有再见过他,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他的消息,只有同命蛊偶尔的动静,能让我感受到他还活着。
我也曾年少恣意潇洒过,只是如今所有的羽翼全部被斩断,套上绳索,成了这深宫中的画眉鸟。
但总归要结束了。
榕瑾虽然被圈禁,但这些年从未停止过筹谋,上次通过朝阳传递进来的梅花簪里有一小卷密信,他说如今万事俱备,只待叶枫,叫我安心,千万不可糟践自己的身子。
回宫后,我将那些昙花种子种下。
榕城自那日后又常常过来,我不搭理他,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坐着,一定要看我喝了药才走。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立春这晚,紫禁城外的好多人都放起了烟花,连这深宫内苑之中都能听到。我微微笑了笑,拾起了一旁的剑,缓缓比划起来。
比起前一阵,我的睡眠好了些,射箭也小有成效,起码三十多次里能中一次。
过了几日,清明至,我去清云殿诵经,一直到晚间,外面传来哄闹之声。
挽春起身,神色有些不安,“娘娘,奴婢去瞧瞧外面怎么了?”
我没说话,起身两个刀手劈晕了她们,练了这么久,总算不是白练。我打开清云殿佛龛下的机关,将她二人塞了进去,自己也钻了进去,今夜外面不会平安,还是呆在这儿最安全。
嘈杂声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天将明,外面隐隐传来烟花之声。
我叹口气,心里忽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我从地道出来,慢慢向着立政殿而去。
不过一夜功夫,宫里就成了一片狼藉,随处可见的都是鲜血与尸体。
路上有卫队巡回,他们大约是榕瑾的人,也没人拦着我,一路顺畅地过去。到了立政殿,两拨人马分立着,榕城高坐龙椅,榕瑾在殿下立着,身边簇拥着一群护卫。
殿上这许多人,我一眼就瞧见了他。他瘦了好多,连臃肿的甲胄挂在身上都显得空荡。
他也看见我了,我们目光短暂地交汇了片刻,都明白这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榕城见我进来,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我笑道,“诸位都在,想必是在商议禅位之事了。”
“不错,我们正好言相劝,希望陛下不要再做无谓之事,皇后既然来了,也请劝劝,交出玉玺,写了退位诏书,我们王爷心怀仁义,念着手足之情,自然不会为难。”
“诸位不必在他身上费工夫了。”
“哦?如何,皇后与陛下夫妻情深,是要维护他?”
榕瑾呵斥道,“不得无礼。”
我笑道,“那倒不是,玉玺在我这儿,你们找他没用。你们要处置他就趁早,也别在他身上花功夫了。”
“慕子修!”榕城咬着牙说出这几句话,他气的浑身直颤,目光绝望,又带着哀伤,“你什么时候……你的心是铁的不是,朕对你的好都是喂了狗不成!”
“我是什么人,陛下不是一早就清楚。而且责问的话就此打住吧,等到了该去的地方,会有人问你这些的。”我笑了笑,挡着他的面掀起了角落的一块地砖,从里面取出了木匣子里的玉玺。“你大概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玉玺在这儿,你每回从我这儿出去,是不是特别容易招小虫?”
我捧着玉玺,走到榕瑾面前,恭恭敬敬地伏跪,“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榕城脸色灰败,颓然跌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