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吟(10)
“怎么了?小姐,这么晚了,您还不睡呀?”她打个哈欠,站着都快要睡着了。
我摇晃着她,“别睡别睡,快起来。”
“小姐,你鬼鬼祟祟的究竟要干什么?”
我扭捏着要她帮我挑一件最好看的衣服,再梳一个温婉的发式。
“是陛下和将军传召将军和您入宫么?”她打开衣柜,在里面东翻西找。
“不是。”
“不是?!”她张大嘴转过身,满脸写着活见鬼。“那小姐去见谁?”
我被看的不好意思,板起脸咋呼她,“不许多嘴!否则我罚你抄书!”
“得了吧,”挽春一脸鄙夷,“我走了谁给你浣衣做饭?谁给你簪花梳头?谁给你叠被铺床?谁给你巴拉巴拉……”
我错了,她才是我的姑奶奶。
子时,窗子外飞进来一颗小石子,我抬头,榕瑾一身白衣,悠然的坐在墙头,束起的墨发随风飞扬,有几丝被吹到脸前,遮挡住了他的浓眉。彼时少年,正是意气风发。
“子修,快出来。”他手里还拎着两壶酒。
他偷偷牵了两匹马,拴在将军府后街的客栈门口。虽然我们会轻功,但还不至于能在天上一口气飞个十里远。
他牵着马过来,把缰绳递给我。
我们坐在马上,一边喝酒一边闲谈。
“你怎么知道城南有昙花?”
“出城游玩之时,偶然发现。”
“从前我去城南时,那里什么都没有,三年前和父亲去了边疆,一别经年,整个京城都变了个样子。”半壶酒下肚,我也开始感慨。
“你指的是什么?景,还是人?”榕瑾转过头,对着我笑。
“都有,也都没有。”
“京城一向风波涌起,但只要边疆未平,慕将军就始终是镇国将军。”
“谁知道明天是怎样呢?陛下忌惮父亲,一直想削弱他手里的兵权,可是他的棋局上又少不了父亲,如今父亲连抽身退步都不能。”
“为君者一向如此,依我看,五年之内,父皇的这盘棋都需要慕将军来制衡,这些年外戚独大,皇后的亲侄子又是皇城的禁军统领,虽然有丞相和太师与之抗衡,朝堂内勉强三足鼎立,但他们毕竟是文臣,手里没有兵权,要抗衡外戚,还是要靠慕将军。”他调笑着,眼里却溢满温柔,“你不必太过担心,不管以后怎么样,都有我在。”
我没想过要谁来保护我,我们这样的人,能护住自己已经很了不起了。
“那你呢?”我反问,榕瑾自己的处境也不容乐观,皇帝老儿天天把他带在身边到处晃悠,也没安什么好心。
“父皇是拿我提醒皇后的母家,太子随时有可能会被替换。”他笑着又饮下一口酒,“虽然他用我做靶子,但我总有法子护着自己。”
“我们怎么谈论起朝廷的事来了?今夜我请你来可是赏昙花的,再不快点儿,花都要谢了。”他潇洒一笑,策马先走了。
我一笑,也紧随其后。
城南果真有一大片昙花,而今夜就是盛开之期。
夜来孤月明,吐蕊白如霜,此情此景,真是最合适不过。再小酌几口清酒,就更加惬意。
酒喝得有点儿多,脚步发虚,本来想躺进那片昙花田里的,但不好意思暴殄天物,只好顺势倒在一旁的草丛里。
我抱着酒坛子,大着舌头,“榕瑾,你就没什么话想和我说。”
“我当然有话说,但你想不想听?”榕瑾躺在我旁边,侧着头,一双眸子闪闪发亮,仿佛满天的星光都落入其中。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想不想听?”
“你在边疆,就学会了那些蛮子的狡猾吗?”他支起头,“那你听好了。”
“你说,我听着呢。”我睁开眼。
他凝视着我,目光深深。忽然扣着我的下巴,低头吻我。
他大抵也是头一次,把唇贴在我的唇上,就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很快,他就无师自通,这个吻结束的时候,我们的呼吸都不太均匀。
“我的话说完了。”他盯着我逐渐发红的脸,“你想听吗?”
“流氓,无赖。”我慌乱撇过头去,不敢和他对视。
他的轻笑声在我头顶上响起,“京城中人人皆知,六皇子榕瑾本来就是个纨绔。”
接着,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说,“子修,我心悦你,你呢,你的心也和我一样吗?”
“当然。”我回他。
榕瑾抱紧我,“不管以后怎么样,我都会护你周全的。”
我们在城南呆了许久,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回城。来的时候我们骑着两匹马,回去的时候却只剩下一匹,因为榕瑾指着我骑来的那匹精神抖擞的马,睁着眼说瞎话:“你的马都累病了,它需要休息,我们骑一匹马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