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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无花也怜侬(41)+番外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吴祖清哂笑,“这都不敢,还想帮我做事?”

仿佛静止了。

半分钟后,蒲郁缓缓伸手,拿起枪。可整个手都在抖,没胆把枪口对准他。

吴祖清一下握住枪口,上移对准自己,目光盯住她,“开枪。”

蒲郁努力克服身体里本能的拒绝,闭上眼睛,开枪眼前是温顺的马儿,猩红的血。

哐嘡一声,手中的枪砸在地上,她惊惧地往后退。

吴祖清好端端坐在椅子上,波澜不惊。

蒲郁缓过神来,竟有失而复得的惊喜之情,“空枪,是空枪!”

“你赌赢了。”

“怎还如此镇定!”情绪到顶点,落下,蒲郁气结。

吴祖清起身,将枪捡起来放回衣服里,“运气,也是能力的一部分。”

蒲郁咽唾沫,“那么,二哥答应了?”

“连这些那些的主义你都一窍不通,做什么事?”吴祖清弯了弯唇角,“不过我会慎重考虑你的提议,今日且到这里。”

蒲郁难以置信,“你耍赖!”

吴祖清只给她留下背影,“你该回家了。”

蒲郁欲争辩,却无法再出声。是啊,她怎么会想不通,主动权从来握在他手上。她以为争取来的平等,其实是他好心施舍的,哪里还能向他索求什么。

她如风中飞絮,他要她往哪边飘,就往哪边飘。

她的命运,何时何地无所不同,无从改变。

两天后,张宝珍正式搬去了南爷为她置办的公寓。离开前,她把一份帖子交给蒲郁,要两个女孩去观看赛马会。

“难得的机会,你们去见见世面,也同南爷打个招呼,以后好照应你们。”

施如令口无遮拦地要她姆妈滚出去,再别回来。

张宝珍斯条慢理地说:“赛马会你必须去,拿出该有的仪态,不然啊,我让你寄宿,看你有自由没有。”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施如令大拍床榻。渐渐焉了似的,伏跪在被褥里,啜泣起来。

没一会儿,吴蓓蒂来敲门,说听闻你们也要去赛马会云云,却见施如令泪眼朦胧。

“姨妈搬出去了。”蒲郁低声解释。

“噢……”

吴蓓蒂的母亲是身份地位的清倌人,生来没见过面;父亲也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去世了。她是奶妈带大的,能理事后便随二哥漂泊。没吃过什么苦头,不懂亦不向往父母的爱护。

不过吴蓓蒂通达,晓得如何应对这种场面。她温言宽慰,蒲郁也配合着,不消片刻,教施如令破涕为笑。

“既然不得不去,想想明日穿什么,我们阿令一定要做最靓的女子。”吴蓓蒂拿出带来的一沓杂志。

“你就是为这事来的?”施如令睨着她,佯装问罪。

“是呀,这里不是有位大师嘛——”吴蓓蒂拍拍手,“小郁师傅。”

蒲郁笑道:“不管为何,穿衣打扮总归是令人愉悦的事。就让本师傅为两位小姐参考一番。”

研究起打扮来便是没完没了的,衣橱里的衣裙洒落一榻,下午的阳光照进来,似镀上星星点点的金箔。

施如令换上造型,吴蓓蒂与蒲郁围在左右交换意见。

忽然听她说:“我绝不要同姆妈一样,一辈子依傍男人而活。”

静默一瞬,吴蓓蒂抬手道:“我赞同。”

“蓓蒂可有志向?”

“……我不知,这世道有什么是我们女子可做的。”

“还早嚜,”蒲郁插话道,“到毕业,你们有时间琢磨。”

月历翻过一页,到慈善赛马会举办这日。

江湾赛马场,赛手玉勒锦缰,驰骤于平原浅草之场。栅栏外观者众,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高台的阴凉处为参会的女眷们特设专席,太太名媛闲谈着。其中有三位衣装时髦的女孩,似与这社交场无关,只轮流传着一只望远镜观看赛事。

“果然,我押的那十号赤色马跑得最快!”吴蓓蒂兴奋道。

“你分明是看那赛手俊逸才下注的。”施如令调笑。

“有何不可?二哥让我随便玩,输了当二哥出钱做慈善,可眼下不会输的。”

“我真该听你的,也下一注押十号。”

蒲郁出声说:“不,十号不会赢的。”

吴蓓蒂诧异,“怎会?它可是跑在前的!”

“你看后面那匹黑马,等跨过这小半圈便会赶上来。”

吴蓓蒂半信半疑,抢过望远镜看,“哪儿能看出来?”

施如令也挤着看,少顷,见黑马追上赤马来,大呼小叫道:“小郁猜对了!”

蒲郁解惑道:“十号赛手方才在弯道变换持缰的姿态,颇有故意为之的感觉,像是准备让黑马超越。”

“哦?小郁懂马术?”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

蒲郁背上一僵。旁边两位已看过去,蓓蒂欢喜道:“二哥,你同那帮老爷噜苏什么呢,好半天也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