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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无花也怜侬(30)+番外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回过头来,见蒲郁瞪他,他边把粢米糕分给她边说:“分明你欺负了我,怎么摆出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

“我哪有欺负二哥……”

“这下又知道喊二哥了。我看你就像那楼下小白猫,饿的时候围着你喵喵儿的,其他时候张牙舞爪,恨不得挠伤人。”

“我——”蒲郁一口气提上来,却无从辩驳。

吴祖清含笑,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拿去摊位后的滚锅里烫。

不多时,两碗葱油面上桌。蒲郁后知后觉地说:“这才吃上。”

“是啊,饿了快吃。”

又被将一军,蒲郁彻底无话。好在老祖宗有“食不言”的规矩,不讲话也无妨。

嘈杂的集市,炊烟袅袅,他们坐在一隅安静地吃着面。吴祖清时常回想起这时候,像极了平凡日子里,最好的日子。

吃过早餐,吴祖清与蒲郁往回走,在巷口小摊买了些樱桃与晚熟的柑橘。钱是吴祖清付的,他说:“一点心意,代我向张师傅问好。”

蒲郁坚持要把钱给他,他又说:“你是不是担心我食言?不会的,等我这两日忙完就带你去吃馆子。”

“……哦,二哥这两日很忙吗?”

“有些事要处理。”

“棘手吗?”

“是没喂饱?小白猫喂饱了,就该一溜烟不见的。”

蒲郁提起水果袋子,告别的话也没说,往施高塔路的石库门弄堂去了。

吴祖清轻轻摇头,回到车上。

一早要去的地方是商会办公室,吴祖清到的时候,几位理事、秘书围坐着,已开始讨论如何处理高教授一案。人来齐,唯独冯会长不在。

明事理的冯会长的秘书招呼说:“吴先生,抱歉,没有等你。”

“是我来迟了。”吴祖清欠身,同在场的人问好后,拉了张椅子坐在边上。

在这儿只得这个待遇,椅子、茶水、点烟的柴火由他自己张罗。小小的利利商行入不了他们的眼,饶是经会长的引荐,交了高昂会费进来的也不被高看。关系户,商会里顶多,轮不上小本生意。

只有各家的太太对他客气些,可太太们青睐的,先生们尤嗤之以鼻。男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怖的。

“我看哪,高松文存心捣垮商会,这么大的帽子扣上来,我们如何担得起啊!”

“就是,为了瞒黑账,把高会计打成赤-色分子,商会成了什么,我们成了什么?”

“那小子不是赤-色分子,怎么会被秘密警察盯上的?我听说当时戏院去了好一帮人,除了秘密警察,谁杀人这么大阵仗!”

“哎呀哎呀……别吵了,高会计是不是赤-色分子不重要,他不是也得是了,不然这件事怎么了解?眼下要紧的,是让他老子高松文登一份公告,澄清误会。”

“酒会上高松文都开枪了的呀,你让他承认是误会,承认儿子是赤-色分子,哦!莫非我们给一笔钱,他就承认了?”

“依我看,这事还得让冯会长出面。”

“是嘛,篓子是冯会长捅出来的,会长要有担当不是?”

吴祖清听他们争论,把玩手中细长的白玉脂过滤烟杆。半嵌在其中的烟卷燃着星火,缥缈烟雾。

许是发现还有这么个未发表言论的人,茂安船运的孙董事说:“吴先生,不知你有何意?”

吴祖清说:“涉及商会旧事,在下没参与过,不好有意见。”

“你既然进了商会,就是我们一份子,有想法只管说嚜。”

“是啊,吴先生,窝藏赤-色分子,事关商会存亡,是出力的时候。”

一场闹剧,变成商会为隐瞒黑账把做账的会计打成赤-色分子,再变成窝藏赤-色分子,事关商会存亡,这些人不也扣得一手高帽子。

指尖抚过白玉脂烟杆,挑起来往下挞,一截烟灰轻轻落入玻璃烟盏中。吴祖清平缓道:“解铃还须系铃人,直观上看事情是高教授引起的,那么还要从他入手。”

有人急忙道:“不能的呀,都讲了行不通的!你看……”

耐心等他一堆啰嗦完,吴祖清说:“让高教授登报澄清自是行不通的,事情成了这个局面,要做只得做绝。”

人们面面相觑,孙董事其实会意了,还是装模作样地说:“恕我等愚钝了,吴先生不妨直说。”

老狐狸,假谦虚,实则不想说出来被指摘。

吴祖清心下笑笑,面上不显,“高教授被洋巡捕带走,肯定要录口供的。各位先生都是有门路的,能拿到巡捕房的口供吧?”

“你是说……篡改口供?”

“这……”

议论纷纷。

冯会长的秘书第一个表示支持,“恐怕只有这个主意行得通了。”

孙董事沉吟片刻,点头道:“没法子的事,看来只能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