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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无花也怜侬(121)+番外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二哥?”蒲郁疑惑道。

“吴太太过世了,去年十月。”

蒲郁花了很长时间平复心绪,“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不适宜讲。”

蒲郁盯着吴祖清,竟生出一分猜疑,“是怎么回事?”

“‘船夫’一直是他们的目标。”

“他们,哪个他们?”

吴祖清瞥了蒲郁一眼,“你以为呢?”

蒲郁不再问,不再猜忌,不再计较。

火车到站,人潮涌动,蒲郁和吴祖清背向而行。

整整三日,蒲郁只是待在赫德路的租赁屋里。下楼取电话订的餐食,作家韩先生玩笑说,小郁真是做大师傅了,去北方探亲这么长时间,还请钟点工上门打扫。

蒲郁笑着敷衍过去。怪不得屋里没落灰,没生霉,想来是二哥的主意。二哥不曾表诉心意,也许这些细枝末节就代表了心意。

落小雨的这日,蒲郁携一瓶红酒、一盒烟来到文苓的墓前。

文小姐,或者说他们,不会得到任何军人的丧仪,甚至墓碑上不会刻下真正的名字。留存于人们记忆中的都是虚幻的影,很快就消散了。

过去没有意识到,文小姐不知不觉中成了蒲郁的偶像、标杆,一个新女性的形象化身。

蒲郁以烟代香,再敬上半瓶红酒。没说话,陪着吸烟、喝酒。最后弯下腰去,像拥抱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样拥抱墓碑。

转身时,看见远处撑伞的男人。

可叹因缘际会。

第55章

元宵节,静安寺路上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向着大马路的静安寺路尾巴儿处挤满了人,细看不是庙会,是一爿两层楼的门店。门两侧的橱窗玻璃是拱弧型的,透过玻璃望见其中的Artdeco装潢。大理石花砖地,丝绒长沙发,闪闪发光的珠宝柜,斜角整墙的帽饰。

杂志上刊登过,巴黎的时装屋就是这样子的。

不过门楣没有一个英文符号,只有“张记”二字。

“哎呀,我说去个探亲也这么久。”孙太太指了下对方的无名指,“原来有喜事。”

二楼会客厅空间敞亮,豆绿色沙发却只坐了两人。窗外喧嚣传来,更显坐在这儿的殊荣。

蒲郁端起绘鸟雀的骨瓷杯呷了口茶,在落地灯的照耀下,无名指与中指上的两只戒指发出微光。

她放回茶杯,左手搭上右手,不经意覆住戒指似的,“孙太太,还记得以前你说,我回来也不通知一声。这回啊,我是发了信涵,其实生怕你忘了我!”

“瞧你这小囡,明里暗里笑话我不是。”孙太太笑笑,又不好意思地掩了掩唇,“哦,该是太太了。”

“我先生姓傅,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孙太太还是像从前一样,叫我小郁好啦。”

“不是什么要紧人物,能戴着么大一颗的钻戒?”孙太太低哼两声,“可是扬眉吐气了!”

孙仁孚慢条斯理道:“原先听说那小姑娘是天津逃难来的,什么什么军阀。本就不是寻常人家,那张宝珍可还是宁波张家的哩。”

孙太太默了会儿,讥诮道:“哦唷,小姑娘的名字都记不得,人家姨妈倒还记得。也不晓得惦记多久了。”

“诶,你这婆子怎么说话哪!”

“凶什么哦。你慢慢想,我歇息了。”

“等等,你上回说那个事……”孙仁孚来回踱步,“仔细想来也有道理。”

孙太太佯装疑惑,“什么?”

“不说把你幺房小表妹接过来嘛。”

孙太太好笑道:“怎么提这事?”

孙仁孚蹙眉,不语。

孙太太又道:“我同你说的时候,你还训我不要这么多心眼儿。是我心眼儿多嚒,吴家同我们的生意牵扯有多深,万一真打仗了……”

孙仁孚不得不点头道:“是、是,你有远见。该是我们的,还要握在手里。”

“是呀,何况过去这么久了,谁能说闲话。”

“不过你觉得以祖清的眼光,能看上吗?”

“要是没个七八分把握,我会同你说?”孙太太乜了孙仁孚一眼,“我那小表妹自小家教就好,留洋回来没闲着,在妇女联合会做事。新时代女性,正是吴先生欣赏的。”

“个么找个合适的机会,安排他们见面。”

张记重开,蒲郁重金请来洋服店那位大师傅坐镇。没多久,于师傅从虹口过来拜访,似乎想谋得职位。蒲郁没有出面,大师傅代为婉拒了。

哪想于师傅记恨,将多年前蒲郁说的那些话抖了出去。在南京学手艺是假,跟男人厮混才是真。

蒲郁正琢磨着怎么解决这个麻烦,青帮老板陆俭安的秘书登门了。陆俭安近来的情妇是位怎么捧都捧不红的影星,见张记的广告满天飞,也来赶时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