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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无花也怜侬(106)+番外

作者: 也稚 阅读记录

蒲郁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名唤梅绘的女孩子。与在座女人一样,梅绘的和服后领都松落地搭在背上,袒露出与脸一样涂白了的后颈。

举手投足尽显优雅,一颦一笑媚而不俗,还有过人的交际本领。想来她们与旧时的清倌人类似,以侍奉客人酒席为职。

小田切信呷了口酒,道:“也许是我冒昧了,可实在好奇能让淮铮等待多年的是何方女子。”

傅淮铮翻译给蒲郁听,蒲郁回话道:“是怀英方才无礼了,一下看见这样的场合,还以为淮铮故意给我……好看。”

承了女人们给的台阶,主动缓和了古怪气氛。

小田切信大笑,“蒲小姐没见过艺妓对吧?”

傅淮铮向蒲郁低语,又补充道:“小田切先生旁边的春子是艺妓,这位梅绘还是舞妓。”

艺妓,或译作艺伎,日语读写作“芸者”,字面意思是善于艺能的人。姑且可以理解为戏子,虽然创造歌舞伎的是女子,但因风俗业模仿等缘故遭到禁止,从业者只能是男性。此后逐渐从歌舞伎分离开来,形成独特行业。(妓-女时称游女,扮相、行规等完全不同于此。)

要想成为艺妓,需下苦功夫“唱念坐打”。先是一边练习一边做杂活,初合格则成为预备艺妓的舞妓。舞妓有年龄限制,一般来说在二十岁以下,和服腰带较长以显天真可爱之感,后领露出的边为红色,唇妆按等级愈高级抹红愈多。

听傅淮铮这么说,蒲郁作好奇状仔细端详艺妓春子与舞妓梅绘的不同之处,尽管扮相不同,但和服上纹样几乎可裱作画卷,也衬和当下季节。

以裁缝的眼光来看,自是费时费力,考究之非常。

“承小田切先生相邀,怀英有幸见到这般无双的美人。”蒲郁道。

春子略羞怯似的掩面道:“无双什么的,实在谬赞了。”

“诶,春子,蒲小姐说的可没错。”小田切信道,“不如就让我们见识一下!”

春子垂首称“是”,起身时依然低着头,可眼眸微微上抬,那一瞬的勾人意气莫说教小田切信心神荡漾,连对面的蒲郁也看得恍了下神。

蒲郁没由来想起母亲、姨妈、文苓以及那些个太太、姨太太,厉害的女人们,可没有这样的,矜持而不做作,媚态而不落俗,分寸恰到好处以至于让人感觉不到在拿捏。

浑然天成。

蒲郁没听懂他们说什么,忽见女人们离席,低声问:“怎么了?”

傅淮铮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无碍,放宽心。

不一会儿,坐席上方的障子门打开,榻榻米席,无一物,只中间置有四折的描金屏风,应当是小小的舞台。

一位抱三味弦的老妇跪坐于壁侧,接着梅绘与另一位舞妓。乐声与唱腔起,舞妓们跳起舞来。

因沉重和服的限制,她们只能在一定活动里,屈膝而舞。也正如此,束缚下的舞蹈让她们似人偶而又分外生动。挪步摆动,娇俏可人;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看不明白具体意味,可美总是共通的。还未尽兴,一曲颂吟四季之美的《衹园小呗》便结束了。

小田切信道:“蒲小姐的心情都写在脸上呢。不急,还有一曲。”

只见春子独自来到屏风前,跪地拜礼。三味弦乐再弹响,老妇唱念曲调。春子半屈身起势,利落开扇。

蒲郁看入迷了,持扇而舞的春子小姐实在美丽不可方物。就好像与华服,与锦屏,甚至看不见的月下园景融为了一体。不那么明亮的光线下,她自揽万千灵辉。

待老妇退下,春子回到座席上,蒲郁才慢慢回过神来。

“听说蒲小姐要来,春子前辈特意准备了这首曲子。”梅绘笑眯眯道,“中国是不是说‘有情人终成眷属’?”

蒲郁愣了下,看向春子。傅淮铮率先出声道:“多谢,春子小姐有心了。”

春子道:“要谢小田切先生才是,春子难得献上这一曲。”

“你们哪,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小田切信道,“蒲小姐舟车劳顿,可要吃些东西?”实际也没让蒲郁回答,命人传来料理,边用餐边闲谈。

女人们尤其以春子为首的当红艺妓们,从名流热衷的运动、艺术品鉴,到不那么敏感的时事新闻皆有涉猎。不大殷勤恭维,话说下来却让人心下熨贴。

蒲郁觉得过去所学较之,实在小巫见大巫。她必须得更进一步,日语、交际,还有匮乏的女人姿态。

宴席气氛渐浓,话题说至私密上来。春子状似不经意问:“蒲小姐与傅处长什么时候订婚的呢?”

傅淮铮欲代蒲郁答话,可小田切信找傅淮铮谈论起别的来。梅绘就在旁边盯着他们,私下交换提示的小动作也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