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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衣(99)

作者: 阿凫 阅读记录

萧崇摆摆手,他早已想好,不管萧懋如何解释这件事,他都准备压下此事,化归两人私怨,不动筋骨地罚上些许,便算是了了。

然而萧懋今日令他满意,不代表萧懋便能得寸进尺。如今边关还靠杨家守着,一时半会动不得,庄越仁和兰深不过是稳固政权的牺牲罢了。

“庄越仁死在刑部,自然有他们去查,此事你不必管。”

萧崇放下茶盏,不容置喙道:“当真胡闹,朕命你为皇后放灯祈福,你竟不知去何处厮混。平素太傅对你管教不力,容你如此言行失度,回去好好呆在东宫里思过。”

崔浔当即明白过来,萧崇这是轻轻放过了。

宵禁之时妄动兵戈,等同谋逆。且不论萧懋今日出宫为何,萧崇这话便是为他寻好了借口,彻底把人揭了出来。

其中道理,杨子真这条泥鳅自然也明白,暗地里与戚观复对视一眼,请罪道:“臣不知殿下奉命而来,恐惊殿下尊驾,请陛下降罪。”

他哪里是真心实意请罪,明明是要架着萧崇,扯着想要一个说法,总不能萧懋闹了这么一场,还轻而易举放过了吧。

“卿家规劝懋儿,何罪之有?”萧崇微微笑道,略略安抚杨子真,“该赏。”

宫人捧出早早备好的一柄如意,成色上好,送到杨子真身侧。

看着无人受责,一团和气,萧崇却忽然在案上重重一拍,斥道:“此间事中,独兰豫一人不知分寸。擅动永昌亲兵,太子有失不思规劝,安知非尔等唆使?”

萧懋与崔浔心中一跳,萧崇这是找了个替罪羊,要让兰豫担下重罪。

萧懋急匆匆开口:“父皇,此事与兰豫无关,是儿臣...”

萧崇拂袖,将案上茶盏挥落,截断萧懋的话头:“近墨者黑,你不该与此等人厮混。拖出去杖责二十,即日起,幽禁府中,不日论罪处。”

总要给杨家一个交代,很快有人来脱去兰豫顶上冠带,一左一右压着带往殿外。

萧懋当即跪伏在地,声音里清晰可闻慌乱:“父皇,不可...若是兰豫治罪,苕苕该如何自处...此事由儿臣起,怎能由旁人担责。请父皇重臣儿臣,念在苕苕的情分上,放过兰豫。”

不提永昌公主便罢,此刻倒像是提醒了萧崇,他起身道:“苕苕金枝玉叶,他如何配得起,接回宫中,再择良人便是。崔浔你去。”

说罢,便不欲再做纠缠,兀自走了出去。

崔浔跪在地上,看着杨子真与戚观复结伴离去,萧懋一瞬没了力气,瘫软在地上。

“殿下,走吧。”

崔浔扶起他,知道这位太子心中必然纠结万分,远比自己受罚来得难过。天性任慧者,最难独善其身,冷眼旁观他人的苦痛。

然而萧懋被他扶起来,反还强打精神宽慰他:“万幸今日之事未曾波及于你,孤去看看兰豫。”

崔浔不知如何作答,扶着人出了殿门,才久久应了一声:“是。”

杖责很快结束,兰豫白着唇瓣俯卧着,汗珠在风里被吹散。

萧懋命人抬起了他,不知如何开口宽慰,还是兰豫轻声道:“殿下,也好,苕苕不必跟着吃苦。这回是我莽撞,没有多加思虑...殿下不必担忧,逐舟,你也不必费力救我...没用的。”

兰豫聪慧,自然明白萧崇不闻不问庄越仁之死,分明是不想彻查兰深之死。既然如此,他们费尽心思,也是无用。

何况这件事注定要有人来担负,于他而言,没有波及萧懋已是万幸。

然而他也有放心不下之人:“苕苕这次怕是真的要生气了...”

崔浔默然,这样的差事落在他头上,让他如何去办。

*

兰豫被人抬着先回了公主府,崔浔心中还有疑问,与太子在后头慢慢走着。

“恕臣直言,殿下今日何以出此下策?”

萧懋长叹一口气:“说来可笑,也是孤一朝踏错,着了他们的道。”

崔浔不解:“明月奴说有人密报,今夜杨子真将动手。可这等一眼便能瞧出有异的事,殿下为何会与兰豫率兵前往?”

“若是孤与兰豫并非同往呢?”萧懋反问一句,道出其中实情,“入夜时分,兰豫府中之人来报,说是兰豫率兵前往堵截杨子真,孤才匆匆赶去。而孤赶到之时,兰豫却说以为孤与杨子真拼杀,才急急赶来。”

崔浔一时明白,难怪这两人出现在杨子真府外,而非前去刑部大牢一探究竟,原是错以为彼此有难,才前往营救。

“殿下为何不与陛下言明。”

萧懋微微低头,藏起眸中失落:“父皇包庇杨家已至如此地步,午后才训斥过孤,其中有问题又如何,父皇并不在意。父皇只在意杨家是否安然无恙。正如今日,轻轻纵了,不过是杨家涉及其中,怕他们落下个妄动兵戈的罪名。杨夫人病了这些日子,父皇怎会让她再添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