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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衣(70)

作者: 阿凫 阅读记录

有她这一句话,崔浔一瞬间失神。

自从沧州之行以来,便可见秦稚一日比一日开朗,似乎没有那么防着诸人,甚至会与人玩笑几句。而如今步入沧州,秦稚眼中越发有神,这让崔浔越发证实心中所想。

秦稚来沧州,必有大事要办,而这件事或许还要借他之力。否则秦稚决不会颠覆自己说的话,巴巴等在他们来的路上。

借力其实还算说得好听,直白些的说法,不过是利用。然而崔浔并不在意这些,于他而言,与秦稚相关的事,所有都是心甘情愿。

秦稚见他不语,又指指他的手,以眼神示意是否可以松开自己。

手背上还有季殊留下的疤,被他手心的汗浸润,疼痛一时席卷回来。

刀疤不深,季殊也算是手下留情,不过落在崔浔眼里,哪怕是叶子刮起的一道疤都让他心疼不已,更何况是刀伤。

登时额头青筋跳了跳:“谁做的。”

“是个熟人。”秦稚倚在门上,轻声道,“季殊那个狗东西,也在沧州。”

崔浔牵起她另一只手,边往里走边问店家拿药箱,目光只在秦稚脸上与手上来回。

“正无处寻他,倒是自己送上门了。他这些年犯下罪行不少,这回一并带回去。对了,你为何会遇上他?”

秦稚略去东郊,只说四下闲逛时遇上了,真真假假说了一通,算是糊弄过去。

崔浔正埋头替她处理伤口,药敷上去的时候,秦稚一声痛都没有喊。崔浔抬头,见她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再没有多的反应。

“痛了就说出来,怕我手下没个轻重。”崔浔轻轻捏捏她指尖,透出一股缠绵的意味来,而后放慢了自己的动作,“之后让谭渊跟着你吧,不说其他,总不能让你只身犯险。况且季殊也是圣上点名要拿的人,绣衣司的事也不能全交在你头上。”

此言在理,秦稚倒也没有推辞,撑着手看崔浔替她敷药。

他的动作倒是越发细致了,那双修长的手握得住刀,也拿得稳药瓶。与之比起来,秦稚的手倒是有些不好看了。

常年在外,指甲大多自然断裂,未经修剪,糙得似狗啃过一般,偶尔在皮肉上划过,也要留下一道红印子。不像崔浔的手,十指修剪整齐,若是刻意略去虎口处的茧,活脱脱是一双富贵人的手。

这样的手,摸上去的手感自然极好。

见她出神,崔浔抬手在她眼前晃过:“想什么,这么出神。”

秦稚匆匆别开眼去看手边的药瓶,借此遮掩偷看崔浔的意思。胡乱之中,到让她突然想到一桩奇怪的事来。

“你来沧州后,见过季殊吗?”

还不等崔浔回答,她又兀自摇摇头:“不应该见过。可是听他的意思,似乎早知你在沧州。”

先前只觉得不对劲,此刻灵光乍现,她咂摸出其中的意味来。

季殊骗她的时候,喊的是崔浔。照常理而言,崔浔此行来得匆忙,连太守府都是最新得的消息,季殊怎么会在性命交关之时,拿崔浔来做脱身之用。

何况他怎么便能认定,喊了崔浔便能令自己分神。

崔浔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话?还是做了什么?”

再则,除却抛尸,东郊几无人至,季殊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偏偏还与自己遇上。

秦稚只觉得脑中线索错综复杂,季殊这个人并不单单像是贼那么简单。

她晃晃头:“没什么,或许是我想错了。他这个人反正嘴里也没几句真话,说不定是用来诈我的。”

崔浔还想再问,门边突然窜进来个人,正是被丢去太守府喊人的黎随,身后还跟着低眉顺眼的一群人。

原本只是想让他问太守府要些人,好在城中寻一寻,却不想沧州太守乖觉,先后见过帝后面前的红人,自觉升迁在此一线。太守原本已在新纳的姨娘房中睡下,一见黎随过府,再是小意温柔都顾不上,抱着衣服跟在黎随后头跑了过来。

本地太守姓庄,一路上勉强理好衣衫,还未来得及细问丢的那位女郎,便瞧见皇城里来的崔大人,卸去满身戾气,正笑着替人上药。

那位被细心呵护着的人背对他而坐,身形一看便是女子。庄太守心中咯噔一下,他这怕不是来得晚了?眼前一闪而过的不是烛火,而是他升迁路上的捷径啊。

所谓亡羊补牢,庄太守还是懂这个道理,他几步凑上前,清清嗓子喊了声:“崔直指深夜传唤,下官来迟。”

秦稚闻声,脊背一直,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

崔浔只当她不愿意见人,起身把她拦在自己身后。

阴影里,秦稚只听得两人说起话来。

崔浔道:“搅扰庄太守,人已经寻回,有劳太守深夜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