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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546)+番外

许久,李舒白才轻轻放开她,挽着她的手带她进屋,说:“你近来奔波劳累,又遭逢种种变故,而我却在此享受悠闲,不能帮你,真是问心有愧。”

黄梓瑕摇头道:“王爷艰难处远胜于我,我只是……只是胡乱奔波,毫无头绪,不知何从下手。”

李舒白微微摇头而笑,抬手给她斟了一杯茶,递到手中。他以三指持茶盏,默然凝望着她,低声问:“你也看到了,如今局势发展,远非我所能掌控。若我现在再说一次,让你离开京城,远避是非,你可愿意吗?”

黄梓瑕望着他的手指,这持盏的姿势,她曾刻骨铭心。碧绿的茶汤与秘色瓷的茶盏,被他三根白皙修长的手指拈住,在他们初次见面时,她未曾看见他的面容,先从马车座下的柜子镂花fèng隙中望见他的手,春水梨花的颜色与姿态。

那个时候,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日。

怎么也想不到,狼狈不堪被他从座下拖出的她,会有一天与他成为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在大厦将倾之时,携手风雨,不离不弃。

所以她摇了摇头,只问:“若我远离风暴,在风平浪静处等待,你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不会让我空等吗?”

李舒白深深凝望着她,许久,缓缓摇头,说:“我不敢保证。”

她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虽然艰难、却无比坚定的微笑,说:“那么,我还是在这里吧。至少,能离你近一点。”

李舒白默然抬手,轻抚着她的鬓发,说:“其实,我真不想让风雨侵袭到你。”

黄梓瑕抬起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低低地问:“你知道……张行英的事情了?”

李舒白点了一下头:“我已经知晓。”

“那么,你知道张行英的父亲……张伟益,今日在开远门城墙上跳楼身亡的事情了吗?”黄梓瑕又问。

李舒白眼中波澜不惊,只淡淡地“嗯”了一声,说:“听说他死前痛斥我要颠覆朝廷,看来天下人对我的成见,可能要更深了。”

黄梓瑕愕然,急问:“此事发生不久,我更是直接从开远门坐马车过来的,王爷竟已经知道了?”

“嗯,我自有消息来源。”李舒白说着,又沉吟片刻,才点头道,“真是一手好棋。七弟之死令我在朝中无法立足,而张氏父子之死,令黎庶之民完全接受了我恶鬼附身的说法。看来我数年的经营、再大的功劳,在他面前终是不堪一击。”

黄梓瑕说道:“天下悠悠众口,本就容易诱导。他能利用,我们也自然能用,更可作为反击。”

李舒白却只微微一笑,说道:“如此雕虫小技,查探起来也自昭然若揭。剥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附庸和轻信流言的愚民,最大获益者便会是传播流言的源头。所以对方可用,但我们却绝不可轻易动用。”

黄梓瑕点头,又皱眉说道:“然而王爷也该知道,如今各节度使已有异动,我担心……”

“振武节度使李泳的事?”李舒白漫不经心,说道,“放心吧,他一介商贾出身,行军打仗时手下兵将都不归心,成得了什么气候。”

黄梓瑕看着他的神情,急道:“若圣上因此而归罪于你,怕各镇节度使与你又牵连,你又要多担一份罪责!”

“已经担了许多,不在乎再多一份了。”李舒白怕她多思多虑,便转过了话题,说,“这段时间来,种种事情我都想过,但惟独想不通的是,那日在翔鸾阁,七弟究竟是如何在我们面前消失的。”

“他的消失,必有机窍。但,那个身在幕后导演了这一场好戏、令他消失的人,才是关键。我相信,那个人必定也是设计了张行英与张父之死的凶手,毕竟,如此同出一辙的手法,实在是令人不能不联系到一起。”

黄梓瑕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按住发簪的卷糙纹,将里面的玉簪拔了出来。她以发簪在面前小几上细细地划了一条线,然后将自己的手指贴在线的末端,说:“如今我们已经走到了这里,而一开始溯源而上,应该是从最早的——”

她的手指回溯到线的起点,定在那里:“岐乐郡主之死开始。”

李舒白却摇了摇头,说:“不,应该是从四年前,我前往徐州的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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