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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543)+番外

黄梓瑕只觉得心口一阵收紧,连气息都有些不稳:“公公耳目聪明,又是圣上最信得过的人,不知您可知道圣上的确切意思?”

“从来君心难测,何况我区区一介宦官奴婢?”王宗实嘲讽地一扯嘴角,又说,“不过也就这几日了,陛下定会有个决断的,你只需记得在此静心等候便可。”

“是。”她低声应了。

王宗实还想说什么,外间忽然传来脚步声,轻快的起落,是少年蹦跳的轻快步伐。那嗑瓜子的少年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跑到王宗实的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王宗实抬眼皮看了黄梓瑕一眼,然后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低声问:“这么快?”

那少年点了一下头。

王宗实转头看向黄梓瑕,说道:“走吧,带你去看一场戏。”

黄梓瑕不明就里,下意识问:“看戏?”

“对,一场……让你预想不到的戏,看了之后,你肯定心情更加抑郁,情绪更加低落——但你一定不会不想看的。”

第272章繁花相送(1)

马车一路向西,在开远门附近停下。

那里早已围了一群人,个个仰头望着城墙上,议论纷纷。在一片喧闹声中,黄梓瑕下了车,抬头望向开远门上高大的城墙。

王宗实冷眼看着她走向城墙,推上了车门。

黄梓瑕向着前方一步步走去。在城楼旁边的城墙之上,正有一个老者站在上面。寒风呼啸,他站在高处风口声嘶力竭地大吼:“夔王谋逆,屠杀兄弟,天地不容!”

黄梓瑕慢慢地走近两步,沉默地在人群之后抬头看他。虽然那老人的面容已经扭曲,声音嘶哑得不忍猝听,但她依然可以清晰地辨认出,这是张行英的父亲。

“我儿张行英,身为夔王府内侍,早已觉察夔王叛逆野心!他不肯助纣为虐,断然拒绝与那等丧心病狂之徒同流合污!如今夔王那贼子已事发被擒,然而府中尚有人企图救助,我儿欲为国尽忠,擒拿余孽,谁知却功亏一篑,反遭他人暗算,如今身死,是我张家之荣!是光耀门楣之事!”

黄梓瑕听着他歇斯底里的嘶吼,在周围人的惊诧议论之中,一动不动,只觉得张伟益身后的日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来。

她觉得一阵晕眩,只能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她看见人群中不远处,有一人回头看她,正是周子秦。他脸上满是惊愕慌乱与不敢置信,看见她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向着她这边挤来,然而周围的人太过拥挤,他的脚步被阻拦,只能遥遥看了她一眼,然后赶紧又回头看城墙上的张伟益。

“苍天开眼,当今圣上有德,天下黎民只求早日铲除妖孽,还我大唐安静祥和……”他说到此处,声音已断续凌乱不可闻。原来是城墙守卫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已经卡住他的双臂,要将他拖下来了。

黄梓瑕一动不动地望着上面的那阵混乱,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一日在翔鸾阁上,鄂王李润对李舒白的痛斥。

不同的人,相同的话语,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形。

周围的纷纭议论,正如同群蜂轰鸣,在她耳边纷乱响起——

“这么说,夔王真的要谋反?”

“谁说不是呢!夔王先杀鄂王,如今又有他府中近卫冒死阻止,可惜功亏一篑,唉……”

“我就说夔王已被庞勋附身,要倾覆大唐天下,你们之前还不信!”

“圣上明鉴,夔王已被控制,可府中还在垂死挣扎之人,究竟又是谁?”

“总不过就是那些阉人宦官之类的,可惜了鄂王与这张家父子为国为民忠心耿耿,竟就这么被害死了!”

“要我说,夔王屠杀至亲兄弟证据确凿,这等禽兽不如之人,便是死也不足惜!”

“哎,夔王在未被庞勋附体之前,好歹于社稷有功,今上仁德,又岂能对他说杀就杀?”

“就算死罪可免,那也总得给予惩戒,或废为庶人,或流放或幽禁,不然如何服天下?”

听着周围这民间舆论,她后背的冷汗,隐隐地冒出来。整个人一瞬间恍惚,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究竟是在那日的栖凤阁之上,还是在开远门城楼之下。

猛听得周围众人齐声尖叫,有些妇人小孩的声音更是尖厉凄惨。黄梓瑕却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她只是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城墙上的张伟益甩脱了所有试图抓住他的兵卒们,在疯狂的吼叫中纵身一跃,向着下面义无反顾地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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