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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283)+番外

她怔怔地仰头看他,喉口哽住,微有艰涩:“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有这样的一天……”

“会有的,上天不会亏待好人。”

他说着,轻轻朝她点点头,拨转马身而去。

她目送着他离去,强忍住眼泪,在竹林之中披上了他的衣服,踏上了那艘船。

船老大在催促客人登船,客商们东倒西歪抱着自己的货物坐在甲板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热情地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

满满当当的船吃了深深的水,摇摇晃晃地顺着芦苇荡一路往前。

禹宣的衣服偏大许多,滴翠勉强拢住袖口与下摆,坐在船舱之内,将头靠在竹篾编织的窗上。

船行水上,水面如同微微抖动的光滑丝绸。滴翠呆呆凝视着水面,一遍一遍地在心里想着那些重要的人,和那些重要的事。

但无论如何,伤害她的人都已经受到惩罚,遮掩她的阴霾也已经渐渐消散。她想,她一定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为了张二哥,也为了她的父亲。

像每个最普通的女人一样,终有一日,她要与自己的爱人重逢,要抱着自己与爱人的孩子,在日光之下宁静而从容,忘却曾侵蚀过她的一切悲哀。

第121章大唐暮色(2)

夔王府,枕流榭。

景毓回来禀报自己的任务:“王爷,那个吕滴翠……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李舒白微微皱眉,搁下手中笔问:“不是让你从大理寺外就一直跟着她吗?”

“是,但到了城门外时,她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奴婢正在想如何上去保护她,结果有个路过的人将她救下了。”景毓说道,“奴婢想起王爷的吩咐是护送她离开京城,又见她已经上船离开,便不再跟下去了。”

“嗯,夔王府可以帮她一时,但总不能管她一世,随她去吧。”李舒白听说她已脱险,便说道。

景毓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李舒白见他这样,明白他还有话说,便示意他说完。

“当时救了吕滴翠的那个人,是刚刚辞去职务的国子监学正禹宣。”

李舒白沉吟片刻,嗯了一声,却没有其他反应。

景毓十分聪明地行礼:“奴婢告退。”

李舒白扬扬手,等他退下之后,他一个人坐在水榭之中,却觉得四面水风侵袭,尽是灼热。

他不觉站起来,沿着曲桥穿过荷花开遍的湖面,走向前院。

今日当值的景雎正坐在偏厅,一边眉飞色舞地和对面的黄梓瑕说话,一边和她一起剥莲蓬吃。

“哎,崇古,我听说你要跟王爷去蜀中了?蜀中可好啊,天府之国,听说景色特别美呢!”

“嗯,估计很快就要出发了。”她托着下巴,望着外面的荷塘,轻声说。她的目光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仿佛正在看着遥远的,又近在咫尺的那个人。

李舒白在窗外看着她,想起说好要在益州等待她的禹宣。

禹宣。

一个颇有点复杂,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人。

他有杀人嫌疑,或许与她父母之死有关,可他又心地纯善,对幼童孤女施以援手,从不留名求报;他孤儿出身自强不息,可他又自甘堕落,与郭淑妃这样的女人都敢有纠葛。若说他喜欢黄梓瑕,为何要将她的情书作为罪证上呈,并一意认为她是凶手;若说他恨她,又为何真的抛弃自己的前途,回益州等待她回去洗雪冤屈?

黄梓瑕与景雎已经看见他了,赶紧站起走出,听候他吩咐。

他示意她跟上,两人一起沿着荷塘边的柳荫走着。

荷风徐来,卷起他们的衣服下摆,偶尔轻微触碰在一起,却又立即分开了。

李舒白停下了脚步,站在柳荫下望着近处一朵开得正好的红莲,终于还是撇开了那个念头,没有说禹宣的事情。

“有个东西,我想给你看一看。”他说着,带着她向语冰阁走去。

这里是暖阁,如今天气炎热,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两人走进去时,里面闷热的气息,让他们都瞬间想到了同昌公主的那个库房。

李舒白从柜子中取出那个九宫格盒子打开,又打开如同木莲般的内盒,将里面那张符咒拿出来,递到她的面前。

黄梓瑕伸双手接过,不由得愕然睁大双眼。

厚实微黄的纸张之上,诡异的底纹之间,“鳏残孤独废疾”六个字,依旧鲜明如刚刚写上。而在此时,除了一开始圈定的那个“孤”字之外,另外出现了一个隐隐的红圈,圈定在“废”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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