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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23)+番外

她带泪回身看母亲,泪光中只看见她无奈的笑容,她说:“先回去给祖母和叔父他们道个歉,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呢?”

“可我……我回去……好丢脸。”她哽咽地说。

“你去厨房再端个菜回来,今晚不是做了你祖母最喜欢的羊蹄羹么,去吧,回来给每个人盛一碗,为自己刚刚的态度认个错,家人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她点点头,擦干眼泪去厨房,亲手端了那一碗羊蹄羹到席上,又亲手给每个人奉上一盏。然而只有她自己刚刚哭过,喉口哽咽,羊蹄羹又有种腥气是她不喜欢的,所以她只喝了半碗杏仁酪。

当天晚上,她一家人全都毒发身亡,而致命的砒霜就下在她亲手端上又亲手给每个人盛上一碗的羊蹄羹中。

暮色沉沉,一路行来,已经是长安华灯初上的时刻。

李舒白一言不发听着,直到她说完停下,他才缓缓地说:“但,就凭这样,也不能就说明你毒害了全家。难道别的人就没有机会接触到那碗羊蹄羹了?”

“没有。”黄梓瑕低声却清晰地说,“羊是前一天仓曹参事遣人送来的,那日下午因为我祖母和叔父来了,所以厨房宰了羊,做了红焖羊ròu、羊ròu汤和羊蹄羹。”

其余的饭菜并没有问题,甚至羊蹄羹,也因为做得太多了,下人们在黄梓瑕舀走了一大碗之后就分吃了剩下的,都没有出事。只有黄梓瑕亲自盛好、亲自捧到花厅、亲自分给大家喝的那一碗,饭后还剩下一些。厨房几位大娘端回来之后偷懒,就原样锁在了厨房壁柜内,因一早就发现了惨案,所以壁柜还没开锁。等主事鲁大娘早上过来,在衙役们的注视下打开壁柜拿出昨晚那碗羊蹄羹时,一测便知,正是这一碗内,下了砒霜。

“是否有人在羊蹄羹的碗上下毒?”

“没有,我当时因怕自己的手不干净,所以取碗之后顺手将碗洗了一遍。而且,还有一点……”黄梓瑕艰难地说,“在我的房间里,搜出了装砒霜的空药封。”

“你买了砒霜?”

“是,我在蜀郡最有名的归仁堂买的。差官们过去一看售档,明明白白地记录着我签押的字,确认无误。”

“你买砒霜干什么?”李舒白问。

“我……”她踌躇着,说,“因为之前和禹宣一起看书,有一本《酉生杂记》上记载了一个民间秘方,说三钱钩吻汁可抵半两砒霜之毒,我不信,便与他打赌……因我也曾帮助衙门处理过各种毒杀事件,所以购买砒霜便落在我的身上,而钩吻则由禹宣去山上采集,准备拿隔壁那几只老是咬人的恶犬试一试。”

“你们之前也经常做这样的赌约?”

“不止一次两次。”

“你将此事说明了吗?”

“说了,禹宣也帮我证实,但被斥之为借口。”

李舒白微微扬眉:“那个禹宣,现在在哪里?”

黄梓瑕沉默许久,才慢慢地说:“他没有下手的机会。他那日离开我家之后,就去了书院和一群朋友论道,晚上回到家中,再未出门,直到接到我父母死亡的讯息才赶来。”

“这么说,你行凶杀人的事,昭然若揭。”李舒白慢悠悠地说。

“是,唯一有可能下毒的机会,就在我捧着那碗羊蹄羹从厨房到厅堂的路途。而且,我又有购买砒霜,又有……他们所谓的动机。”

李舒白点头,缓缓说道:“这样看来,唯一有可能杀你父母的人,的确是你了,想要翻案,确实不容易。”

她坐在李舒白的对面,看着马车内精细装饰的锦缎花纹,用金线细细勾描着瑞兽麒麟,祥云五彩。她坐在矮凳上软而厚的锦垫中,车上燃了令人神智清明的苏合香,在这样温暖而柔软的馨香之中,她呆坐着,却如同重新经历了一遍那种遭遇,全身冰凉。

她的嘴唇如风中枯残的白花,即使是身上绛纱宫服也不能替她增添一点血色。她看着面前人,嗓音略带嘶哑:“王爷,你是否也像他们一样认为,这个世上会有人杀害自己全家,就为——那个理由?”

李舒白看着她,许久,把目光转向车窗外的风景,说:“谁知道呢,人心是最不可测的,尤其是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子。”

黄梓瑕看着他漠然的表情,颤声说:“若王爷真能如之前所说的施以援手,我相信浮云总不能长久蔽日,我父母的冤仇,定然能昭雪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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