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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118)+番外

王麟嘿然无语,而王蕴则只默然看着空中虚无的一点,听着她说话。

黄梓瑕便继续说道:“第二个人的出现,便是锦奴。锦奴与我私下也曾见过几面,她一直念念不忘自己那早已去世的师父梅挽致。在她的心中,那是她此生最大的骄傲和梦想。可她没想到,在十二年之后,她在远离扬州的长安,在世间最繁华鼎盛的地方——大明宫蓬莱殿中,又再度遇见了让她原本以为再也不可能见到的人——她的师父,梅挽致!”

王皇后的手微微一颤,倔强地抬起下巴,沉默着。

“她当时就在我的身边,恐惧而惊慌,吓得浑身发抖,但是我却误以为是她看见了自己认识的王若所以有些惊慌,却不知她窥见的天机,比之我设想过的,更要可怕——她看见了如今站在天下最高处,令所有人仰望的师父,风华绝代,艳倾天下。然而她的身份,却已经不是当年扬州云韶苑中的二姐梅挽致!”

王皇后唇角露出嘲讥的笑容,冷冷地说:“杨公公,锦奴已经死了。所谓死无对证,若你拿不出一点凭证,始终只有这样的臆测,那么我只能斥之为无稽之谈,并恳请陛下不要再听这种妖言惑众的胡话,依律治这个宦官的大不敬之罪!”

皇帝见皇后的后背微微颤动,脸上是愤恨已极的表情,他抬手轻抚皇后的背,却一言不发,只端详着黄梓瑕,暗自沉吟。

王麟袍袖一拂,痛心疾首地在皇帝面前跪下,颤巍巍说道:“皇上!我王家高门大族,数百年来繁衍生息于琅琊,当今天下门第,莫有高于我王家者。何况皇后身为我王家长房女儿,身在帝王身边一十二年,如今更是母仪天下,令我王家门楣生辉。这小小宦官不知为何要血口喷人,妖言惑众,竟暗示当今皇后身份不正,臣恳请皇上,切勿再听她的胡言乱语,应直接治她大不敬之罪,拔舌凌迟,以儆效尤!”

“王尚书此言差矣。”李舒白在旁边淡定地把玩着自己的扇子,将后背靠在椅背上,一副悠然散漫的神态,说,“皇上原说,若她的推断有何不妥之处,定然加以惩治,然而目前看来,她之前所说的一切,有理有据,证据确凿。依我看,王尚书可稍安勿躁,若尚书认为她此言荒谬,自可在她说完之后加以驳斥,皇上天眼圣听,到时候定会公道对待,明辨黑白,奖惩并行,不会使任何人蒙冤。”

皇帝听李舒白一番话,点头说道:“正是,王爱卿听他说完又如何?是真是假,朕自会分辨,绝不会姑息任何一个人便是。”

王麟听得皇帝的口气,已经微带冰冷,而说话间,更是不曾瞧过王皇后一眼。他心下泛起一阵绝望的寒意。

王蕴抬手去扶他,他将手搭在王蕴的手上,父子二人都感觉到对方的手,冰冷,因为绷紧而显得僵硬的肌体,传递给彼此一种无法遏制的寒凉绝望。

“锦奴必须死,因为她窥见了天机。锦奴知道自己若是泄露了天机,必定无处可逃,于是她选择了隐瞒,并且期望用自己对师父的依恋与敬爱来打动她。然而她失败了。当天晚上,王若失踪,第二天,她受赐宫中一套琵琶养护之物,其中有玉拨、琵琶弦和松香粉。当时我便觉得奇怪,皇后您一直都表现得对乐舞之事兴趣缺乏,怎么却会知道琵琶养护之事?甚至一反常态,特地赏赐东西给锦奴,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可谁知道,锦奴欢喜地接过的师父时隔多年的馈赠,她小心翼翼揣在怀中使用的那一盒松香粉,却是一道催命的符咒!”

王皇后那张原本娇艳无匹的面容上,显出微微的苍白来。但她的笑容依然冰冷而平静,说:“荒谬,什么十几年前十几年后!我只见过那个琵琶女一次,随手赏赐了东西。虽然那东西在赏赐下去之前,我曾依例过目查看,但你怎么不说宫中内廷有人与她结怨、教坊中耳目众多、她在外交游三教九流?谁知道里面怎么被人下了毒?”

“内廷赐物为了防止出错或贪贿,向来由三人以上领取,互相监察,并送交赐物之人过目,再由三人以上同时送达。虽然麻烦,但也证明其他人绝对不可能做手脚。而且,我相信若皇上亲查,定可知道皇后殿下是否曾将那一盒松香粉单独拿去查看。此外,锦奴对您所赐之物极为爱惜,当日在缀锦楼,我们都是亲眼见她从怀中掏出您所赐的粉盒与玉拨,并说这盒子她从受赐之后就直接揣在怀中了,试问其他人怎么有机会在里面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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