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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中录(106)+番外

黄梓瑕低头,默默与他并辔而行。等到接近永嘉坊时,她却忽然拨转马头,催着那拂沙向北而去。

李舒白跟上她,问:“去大明宫,雍淳殿?”

“嗯,我再去确认最后一件事,此案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已经查明一切了?”他微有诧异,看着身旁的黄梓瑕。槐树稀落,树荫退去,金色的阳光遍洒在他们身上,他看见与他并肩而行的黄梓瑕身上,蒙着一层明亮迷眼的光,仿佛不是来自此时即将西斜的阳光,而是自身体中散发出来一般。

他微微错神,一直看着黄梓瑕。而她从殿门直入,穿过前殿,顺着青砖平路走过假山,然后在靠近内殿的地方蹲下,指着一块假山石,说:“就在这里,我捡到了王若的那一支叶脉簪。”

李舒白缓缓点头。看着她抬手按住头上的银簪,按住卷叶,抽出里面的玉簪,在青砖地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色痕迹——

“前殿,后殿,中间假山。这里……”她的簪子在假山处画了一个圆,圈住一个最高点,“就是王若的叶脉金簪丢失的地方。”

李舒白指着外殿的回廊:“这是,是我们站着的地方。”

“对,外殿回廊上,十步一人,目光始终盯着内殿门口。而假山之内,是窗外的侍卫,目光不曾离开过窗户。”她摘下旁边的一片叶子,将手中的簪子擦干净,然后迅速而轻巧地cha回银簪中,仰头向着他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明亮皎洁的笑容,“此案已经结束了。”

李舒白默然站起身,环顾四周。黄昏已经开始笼罩这里,暮色即将吞没明亮的白昼。

第45章树影照水(3)

他们走出雍淳殿,上马从角门出了大明宫。在即将走到夔王府时,李舒白才忽然开口问:“这么说,已经可以确定雍淳殿的尸首是锦奴了吧?”

她声音轻快:“是,可以确定了。”

“现在这具新出现的尸体呢?”

“我也基本有数了。”她胸有成竹,转头看着他,说,“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三年前,您在徐州救下了那两个少女。”

李舒白立住了涤恶,站在此时的初夏天气中,长久思索着,没说话。

许久,他才终于微微一扬眉,转头用一双深邃而幽远的眸子望向黄梓瑕,低声问:“难道说……竟然会是那人?”

黄梓瑕点点头,说:“除此之外,其他人没有任何机会。”

李舒白微微皱眉,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对于大唐朝廷来说,绝对又是一桩风波。”

“也没什么,本朝历来都很宽容的,不是吗?”黄梓瑕长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

李舒白沉吟许久,说:“如果我劝你放弃,你觉得如何?”

黄梓瑕沉默着,轻咬下唇看着他,说:“这件事,本来就因你而起,若你想要放弃的话,我亦无话可说。”

“但……难道就真的这样算了吗?”他坐在涤恶身上,仰望遥不可及的长天,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的目光,深邃而遥远,仿佛是要望及长空最远处,看到那里最深的景致,“埋葬这样一个秘密,你会觉得不甘心吧?”

“和秘密无关。”黄梓瑕跟随着他的目光,静静地望着天空,说,“我只想说出真相,为冤死的冯忆娘、锦奴,还有那几个无声无息死在崇仁坊的乞丐讨回一个公道。”

李舒白仰头不语,只看着叶间的光线一点一点变化,眼看着,又将是日近黄昏。

他缓缓地开口,说:“事实上,如果幕后主凶是那个人的话,说不定这次你揭露元凶,还是你的大好机会。”

黄梓瑕诧异地睁大眼看他。而他回头看她,神情微邈和缓:“我会帮你促成此事。你只需要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说出来——无论如何,我保你性命。”

她微仰头望着他。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涤恶与那拂沙回到熟悉的夔王府,正在欢欣地交颈摩挲。而骑在马上的他们,也不觉渐渐贴近,仿佛连对方的呼吸都可以感觉到。

黄梓瑕下意识地拨转那拂沙,与他离开了半尺距离,低声说:“多谢王爷。”

夕阳下,两人的身影长长拖成两条线,明明距离那么近,却始终存着一块空隙,难以填补。

白色的灵幡在阴雨天中缓缓随风轻摆,纸钱在院间如雪花般飘起落下,道士们轻诵太上往生咒,伴随着闲云等人的哀哭声,王家蒙在一片肃杀哀愁之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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