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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花照水叶倾天(2)

“呵。”飞花扇子一拍,勾魂摄魄的笑容立时隐去,那张端正俊逸的脸孔变得仿佛冰雕一般,在春天里散发着逼人的寒气。“拿去,黄金百两的金票,在‘永兴安’各处分号都能兑成现钱。你可满意了?”

毒神一把抄过金票,揣进袖子里:“你这人,变脸跟翻书一样快,我从来就搞不清你在想什么。”他灌下一口酒,随意擦了擦嘴,“我还会在临安盘桓几日,就住在城南的驿站里,你若是有事,就去那儿找我。”说罢他便退出了雅间。

小筑里的歌姬还在唱着新词,窗外的雨细细绵绵,像情人在耳边低喃的情话。

飞花用折扇敲了敲窗沿。“真不太平啊。”

微雨小筑门前本是一条车水马龙的大街,平日里行人络绎不绝,这两天阴雨连绵,人少了许多,本来热闹的街道霎时冷清了下来——本来应当是如此的。然而此刻的街道上却多出了许多身背兵器、神色警觉的武人,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挤在屋檐下避雨,或坐在茶摊上歇脚,不论他们在做什么,眼神都不约而同都在往微雨小筑楼上瞟。

“这些人还不都是你招来的。”责怪的声音传来。

微雨先生不知何时坐到了毒神刚刚的位子上。飞花心中惊惧,他竟一点没有听见微雨先生的脚步声,连丝毫气息都未察觉。然而微雨先生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到了他对面。

我太大意了吗?飞花心想。他故作镇静道:“自从给穆水亦下了战帖,确实有不少江湖人士聚到了临安,不知是想看热闹还是另有企图。”

“放心,即便他们图谋不轨,在下也不会让他们跨进微雨小筑一步的。”微雨先生说罢长叹,“飞花,你要想好,这可不是我俩对弈,输了还能再战一局。你这一着是必死的棋路,是在把自己往绝路上逼,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你不仅会死,还会身败名裂。为了你的逐叶师弟,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吗?”

飞花垂下眼睛,像在思考,又像是在嘲笑微雨先生的问题。他修长的手指扣着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融化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歌姬灵动婉转的歌声里。

“只要师弟他能幸福,便是值得的。”

3、三

3、三 …

拭剑阁的飞花公子向魔教左护法穆水亦下战帖后的第四日。

临安的雨仍旧下得没完没了。飞花听腻了歌姬的曲子,遣退了她们,让人在雅间里摆了张棋盘,闲来无事便和微雨先生对弈,其间没赢过一局,让他好生郁闷。

今天的对局,才下到一半,微雨先生便被店里伙计叫去处理些杂事了,剩下飞花一人对着棋盘苦苦思考。他执黑,微雨先生执白,盘上的白子已经布下杀局,黑子却要硬冲出一条生路来。飞花棋力不如微雨先生,长考良久也没想出应对之策,只能对着棋局发呆。

“飞花你的棋艺一向不佳,这局不若直接认输为好。”

雅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唱曲的歌女们也早被遣走了,这低沉苍老的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飞花撂下手里的黑子,正了正衣襟,朝雅间中央长揖:“师父,您怎么来了?”

一阵衣袂飘舞之声,转瞬间,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便出现在雅间中。他一身灰袍,背一柄黑鞘长剑,行止间潇洒飘逸,颇有仙风道骨之姿。老者刚刚人未至,声先到,乃是用内力传声,如今飘忽现身,其内力、轻功之卓绝可见一斑。

来人正是飞花的师父,拭剑阁掌门。

并未回答飞花的问题,老者走到棋盘前,拈起一枚黑子,轻轻敲在盘上:“如此这般,黑子不就脱出重围了吗?”

飞花眼前一亮:“师父果然棋艺高超,弟子佩服!”

“恭维的话少说些吧。”掌门摇了摇头,“我让你尽快处理逐叶之事,你竟然在这里下棋喝酒,这些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这……”飞花眼睛一转,赶紧给掌门斟上满满一杯碎琼浆,满脸谄媚地笑着,“师父,您一个人来临安的吗?弟子先给您安排住处,然后……”

掌门止住飞花:“别岔开话题。”飞花笑容尽收。

掌门端起酒杯,小啜一口:“我借闭关之名离开拭剑阁,就是为了处理逐叶、穆水亦一事。拭剑阁如今已成了江湖的笑柄,此事必须尽快处理妥当。”说着,掌门轻抚长须,“想来当初令你追杀他二人,为师确有思虑不周之处。你同逐叶自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你下不去手,为师也是可以理解的。”

飞花咬住嘴唇,脸上尽是矛盾:“师父……弟子只不过……弟子是想,倘若穆水亦能承认是他诱骗师弟,再自裁以谢天下,这不仅能挽回我拭剑阁的名声,也能保全师弟。因此弟子才会下战帖给穆水亦,等他上门应战。”

“你是否想过,穆水亦真的会来?”

“他……他肯定会的。”飞花犹豫片刻,才缓缓开口,“师父,子弟斗胆说一句,师父千万不要见怪。”

“无妨。”掌门点头应允。

“自古正邪不两立,可是魔教中也有性情中人。依弟子之见,那穆水亦对师弟确实是真心真意的,若要他牺牲自己,保全师弟,他想必是愿意的。不过,若他真是那般自私之人,那弟子便亲手将他与师弟正法。师父……”飞花嗫喏,“师父就不能饶过师弟,只当世上从没有逐叶这个人吗?”

掌门抚须不语,良久,方长叹一声:“唉,人生在世,白驹过隙,十几载弹指一挥间便过去了。你与逐叶都是孤儿,为师当初将你们带回拭剑阁,你们还是懵懂稚子,转眼间便已这么大了。唉……为师何尝不想放过逐叶。但是真要这么做了,我拭剑阁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江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他摇摇头,“要你们手足相残,绝非为师本意。倘若你真的不愿对逐叶动手,便由为师亲自清理门户吧。”

“师父!”飞花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师父这是何苦!师父含辛茹苦将弟子和师弟抚养长大,教我们武功,教我们做人的道理,师父就如同弟子的生身父亲一样!弟子怎能让师父手染鲜血?此事就请师父全权交给弟子处理吧!”

掌门闭上双眼,默然不语。飞花深深长拜,不等师父开口,绝不起身。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掌门轻叹:“真是孽缘。唉,你们都长大了啊。也罢,就交由你做主吧。”

“谢师父!弟子定不让师父失望!”

飞花磕了一个头,起身,拔出随身的长剑:“师父,弟子得罪了!”

掌门双目圆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无所适从:“飞花,你这是……”刚想运气,却发现全身筋脉一阵空虚,仿佛内力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了一样。他忽然想到,进到雅间后,他喝了飞花一杯酒。

“你在酒里……”

飞花不语,提着寒光闪闪的长剑,缓缓逼近。他的眼神冰冷如铁,黑色的瞳仁暗得仿若浓墨。

掌门想拔剑应战,却全身无力。“飞花……你……你要做什么……?”

忽然,雅间门外传来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哈,飞花公子请本座前来此处,原来是准备了这样一出好戏啊!”

门打开,一名黑衣男子昂然走进来,脸上带着邪佞的笑意:“这一出弑师的好戏,本座可是非常喜欢啊!不枉本座千里迢迢从天山赶来临安!”

掌门瞠目结舌,他简直无法置信!眼前的黑衣男子,正是穆水亦的上司,魔教教主本人!

“飞花!你竟和魔教歹人勾结!你这孽徒!”

飞花神色冷酷:“如果师父愿意原谅师弟,弟子也不会出此下策。师父对弟子的养育之恩,弟子无以为报,来世愿为师父做牛做马,报答师父的恩情!”

说罢,他手腕一翻,明晃晃的长剑破风而去!

4、四

4、四 …

拭剑阁的飞花公子向魔教左护法穆水亦下战帖后的第七日,也是期限的最后一日。

飞花坐在微雨小筑三楼雅间中,对着一盘未完的棋局。微雨先生坐在他对面,也在参详棋局。

“黑子的这一着走得极是巧妙,几乎可破我的绝杀之阵了。”微雨先生边饮酒边评论。

棋局仍是三日前他们未下完的棋局,就这样摆了三日。收拾雅间的伙计想撤下棋盘,反被飞花骂了回去。

“几乎?”飞花把玩着几枚棋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竟是有几分醉意了。

“白子只须几步,便可将你这破阵的黑子逼回去。我的绝杀之阵,哪有那么容易破?”微雨先生略有些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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