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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渣一世界(15)

作者: 十一有闲 阅读记录

从前他刚创业的时候,常常需要和人商洽和谈判,学过一些微表情解读,同时也学习过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

刘琥初闻他被打入诏狱的吃惊、听见左相言论的犹疑不定,以及命人将他捆起来时的失态,都尽收他的眼底。

他很清楚,刘琥虽对他有疑心,却只打算剥夺他的兵权,并不想要他死。要他死的,是以左相为首的勋臣党。

清流党,应该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左相今天所用的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以帝王的名义,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往他身上安了叛国谋反的罪名,这是豆腐拍在灰堆里,怎么洗也洗不清的事情。而诏狱,又在勋臣党的控制之中,只要入了诏狱,无论审讯结果如何,招认还是不招认,他还有出来的那天吗?

但左相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刘琥这人纵然做事犹豫不定、疑心重重外加看重自己的帝王威信,却是从内心里深深爱着陆维的。

这种爱,令前身一心求死。

而这种爱,亦可以用来叩响生门。

除此之外,整个陆家,以及三年间暂时在京中被打压势弱的新贵党,真的就毫无还手之力吗?

刘琥已经二十六岁,仅有一子一女,皆为陆贵妃所出。儿子于三月前诞下,刘琥得到独子后大喜,赐名暠,刚满月便下诏立刘暠为太子。

纵是刚满三月的婴儿,暗中亦有了势力不弱的党派投效。

谁都知道,陆贵妃是因为陆维而得宠,刘暠亦是因为这个手握重兵的舅舅,才被立为太子的。叛国谋反是诛连九族的大罪,陆维若是坐实了此罪,陆贵妃和太子纵是幸免于被诛连,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所以,投效太子的那帮人,亦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

包括当今天子在内,这么多人想要陆维活着,勋臣党纵是暂时占了上风,想在诏狱里将他就此处置了,也必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

刘琥站在金殿之上,心中百般滋味的往下看去。

他看不见陆维的脸,只能看见他因跪伏而弯下的脊背、低垂的头颅,以及黑色鎏银衣领中,露出的一小截光洁脖颈。

“陆卿……谋反叛国之事,尚未有确实证据。”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琥听到了自己艰涩的声音,“不若改交大理寺……”

大理寺卿是刘琥的亲信,如果能将陆维交至那里,想来是最安全的。

“陛下不可!”左相精心设局,怎么能忍受大好局面被破坏,打断了刘琥的话,“之前陛下金口玉言,将陆维押入诏狱待审,岂容更改!”

说完直视刘琥道:“陛下是要出尔反尔,做一个言而无信之君吗?”

“你……”左相此言已有逼迫之意,刘琥闻言心中大怒,双拳于广袖中紧握,却又无言可驳。

“陛下不必怜悯罪臣,罪臣愿去诏狱。”

就在刘琥与左相对峙之时,被五花大绑,跪伏在殿下的陆维忽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朗明晰,满殿皆闻。

刘琥知道事情无可挽回,陆维的话只是给了他一个台阶。刘琥颓然坐在龙椅之上,左手捂眼,右手举起,轻微的挥了挥。

刀斧手们簇拥着陆维,将陆维带下金殿。

陆维看了刘琥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顺从的被押了下去。

虽然有些冒险,但诏狱,他是必须去的。

他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他的任务。而只有他下了诏狱这个事实,才能令他之前埋下的种子迅速成长,直至破土而出。

第10章

下朝之后,刘琥换了常服,如往常般回到了御书房。

他此时的心烦意乱,简直是透于体表形外,任谁都能一眼看出。

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失态的模样,于是刘琥支开了御书房内几乎所有的下人,将大门闭紧,只留刚刚回京的张德义一人在旁。

御书房内,刘琥坐立不安,尤如困兽般绕着御案来回踱步,朝张德义道:“大伴,左相这是要伯修的命啊!”

伯修,是陆维的字。只要不是在公开场合,刘琥总是这样称呼陆维。

“陛下不必着急,左相虽然表面上强势,现在却是不敢对侯爷下死手的。”张德义微微躬身,面目慈善,声音略带尖细,“侯爷身后有陆家、新贵党,以及整个北疆的军心,左相若就此杀了侯爷,牵一发而动全身,必然有人会鱼死网破,左相担不起这么大的干系。”

刘琥听张德义这么一说,想想确实如此,当下松了口气,继而又眉头紧皱,担忧道:“大伴,那你说……他们会不会对伯修刑讯逼供?”

诏狱的刑罚,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住的。

“虽是难免,但想必并无大碍。”张德义笑道,“陛下忘了,咱们在诏狱的几个钉子,有人正是负责执刑这一块儿的。只要陛下一道密令,侯爷就吃不了大亏,只走个过场给左相的人看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