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珏(40)

“公公请讲。”

“陛下自皇后娘娘去后，陛下心也死了，若非尚有责任未尽，那时也就跟着去了。一日便也睡不到两个时辰，就是铁打的身子这么熬也受不了。这些年也就是凭着一口气撑着。昱国周围虎狼环伺，他若是走了，又置天下于何处。”

“殿下刚出事时，陛下顾念皇后娘娘的身体不敢悲伤，每日强颜欢笑。陛下登基后不相信殿下已经不在了，等了四年，一直没有音信。殿下一直不露面，朝野上下猜测纷纷，最后只得对外宣称殿下病逝。陛下觉得这样便是彻底放弃了您，悲痛过度，连日高烧不退，喝了多少药都不见好，陛下那时连遗诏都写好了。后来又有了殿下的消息，陛下才又重新振作起来，把给殿下诊治的大夫宣进宫问了当年的情形，听后执意拖着病体去河西看殿下。”

这些萧楚霁都不知道。

“殿下年少时所受的苦楚，确实是陛下的过失，殿下心中有怨，亦是人之常情。只是‘子欲孝而亲不待。’奴才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陛下还能有多少时间来解这个心结。若真到了不可挽回的那一日，殿下可会后悔？”

萧成允看着欲言又止的萧楚霁道:“楚霁，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萧楚霁道:“颂颂不该和爹爹置气，以后我会一直陪伴在爹爹身边。”

萧成允道:“你不愿回来，爹爹不会强迫你，但你好歹给个消息，让爹爹知道你还活着。你做爹爹的孩子，爹爹却保护不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苦，是爹爹对不起你。你回来之后，爹爹一直想补偿你，可你不给这个机会。每次想同你亲近些，你都是很抗拒。都过去了，不说这些了。”

萧成允又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萧楚霁的头。父子心结尽释，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

萧楚霁如往常一样望着窗外发呆，那人虽说遮得严严实实，一看就他日思夜想的人。他赶忙下楼，可顾令竹已经没了踪影。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只得去问掌柜。

掌柜一脸警惕看着萧楚霁，道:“你是她什么人？”

萧楚霁道：“我是她丈夫。之前我们……”

他想了想许久。

“我们有事不幸失散了。”

之前就听说过有人会先谎称是美貌女子的家人，然后强行带回家。这人虽然看着一表人才，看着不像是个坏人，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他若是存了这心思，那可是找错人了。“刘姑娘武功高，脾气又不好，真要惹怒了她，像你这样的，一拳能打飞五个。”

“什么事情这么吵嚷？”

“老刘，这里有个人说是刘姑娘的丈夫。”

老刘是这个地方唯一知道顾令竹真实身份的人，“公子可不能路上见到漂亮的姑娘，便说是自己娘子。我侄女尚未成亲，哪里会有丈夫。”

“我就说吗？果真是个骗子。”

正在这时顾令竹回来了，她一把拉过老刘，道：“他真是我丈夫。”

老刘之前是顾令竹的贴身侍卫，与她关系甚好，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江国亡后勉强捡回了一条命，联络上霍容卿后，就听说公主已经不知所踪。

说起来陛下确实没说过她没成亲，她这个年纪了，成亲也属于正常。大概是之前一直觉得顾令竹既然一心想着报仇，绝对不会有闲情雅致成亲的。不过成亲了又能怎么样，江国女子才不讲究什么从一而终。这人若是一心辅佐陛下，要是敢有什么别的想法，立刻换人。

三年时光，顾令竹变了许多，风霜侵染更是坚毅。虽然还是熟悉的容貌又有几分陌生。

萧楚霁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平日里一忙起来就没时间吃饭。”

“以后你的伙食包在我身上，过不了多久就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萧楚霁脑中已经编好了菜谱，想把这些年闲来无事研究的新菜做给她吃。

“楚霁，你的意思是要跟着我吗？”

“嗯。”

萧楚霁见顾令竹不答话，道:“要是你不愿意就算了。”

“怎么可能？你在我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

……

队伍中没人知道顾令竹的真实身份，有不少人对顾令竹颇有好感。但顾令竹是个冷美人，不好亲近。之前总是还有机会的，没想到她竟然已经成亲了。

“老刘，这人靠谱不。”

“那是当然。”

陛下选的男人必然靠谱。

众人一想老刘必然是知道这个侄女女婿底细的，暂时放下心来。

老刘开始甚至怀疑过顾令竹是被逼迫委身嫁与那人，看着这亲近的样子。必然不是江国人，不然早就说了。离国与主上仇深似海，不会相信嫁给离国人。那他就只能是昱国人。那周身的贵气，绝不是普通富贵人家可以养成的。说到底陛下也还年轻，抛弃爱人也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