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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佳人(216)

那么猩红的双眼,看着像一头被逼疯的狼。

顾清霜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由着她喊。待她无力地缓气的时候,才幽幽开口:“你的美貌,南宫敏是早就知道,还是出了宫才见着的?”

盈兰蓦然怔住,一切嘶喊都卡在嗓子里。

“若她是出宫才知道你生得这般,便算我冤枉了她。若不是……”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盈兰这苍白中仍旧妩媚的眉眼,“那她为何最初的时候不带你们姐妹一起进宫,后来才想起你呢?你们若一起在身边侍奉她,不是更好?”

“你……”盈兰怔忪地摇头,不知是想否认什么,还是不肯相信。

顾清霜续道:“她太知道你这张脸进了宫意味着什么。而若没有你铺路,她怕是也回不来吧?”

说到此处,再多的话就不用她说了。

安缘寺一见,若是一见便罢,皇帝怕是也不会非要南宫敏回宫躲疫病,盈兰必定是吹过些耳旁风的。他一直是那么“念旧”的人啊,如何禁得住她一而再地提起?那时再有一场疫病,便轻而易举地压垮了他的疏离。他终究是舍不得南宫敏死在外头的,他不会让自己背负那份愧疚。

只可惜,南宫敏虽了解他,却终究高估了自己。她觉得她在他心中还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到头来还是将一盘难得下活的棋重新走成了死局。

顾清霜轻声嗤笑:“你说你究竟是有多傻?南宫敏为着自己得宠,不惜一场瘟疫闹出几千条人命,她的鬼话你也信。若不然……你但凡不冲着我来,安安心心当个宠妃,我也懒得与你争什么,你也不会把自己逼到这般田地。”

盈兰仍怔怔的,眼中的猩红却在不知何时褪去,一滴滴地落下泪来。

这样悔恨的眼泪在宫里最不值钱,顾清霜懒得多看,侧首看皇后:“皇后娘娘可还有什么要问的?”“都清楚了。”皇后边说边站起身,“走吧。”

顾清霜便也颔首起身,迈出门槛的刹那,背后震起一喝:“顾清霜!”

她停住脚,没有回头。盈兰盯着她的背影,声音弱下去:“你不会容我活下去的,对么?”

顾清霜睇一眼身边的女官,答得圆滑:“这如何是本宫做得了主的,自要看皇上的意思。”

心里却在想:自然。

她确是绝不可能容盈兰活下去的,哪怕事情已说清楚,她也不能发这等善心,不能给自己留下后患。

一会儿离了宫正司她便要去紫宸殿。在皇帝看到供状之时,她必要在旁哭诉着,惹他怜惜,让他取盈兰的性命。

盈兰却忽而变得无比清醒,好似听出了她话语背后的意味,自嘲地哑笑了声:“那你……能帮我杀南宫氏么?”

顾清霜下意识地又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女官,心里哀叹:有些人啊,真是活一辈子都不会太聪明。

她口吻沉沉地启唇:“贵人不要想这么多了。南宫氏一案已结,皇上下旨废了她的尊位、打入冷宫,那便是她今生的归宿。我是皇上的妃嫔,不会做半分不该做的事情。”

皇后梗了梗脖子,不着痕迹地扫了顾清霜一眼。

她先前觉得顾清霜这样的宠妃,即便说不上对皇帝一心托付,应也有几分真情。听到这话却忽而觉得太假,细想好似也没什么道理,只是直觉如是。

顾清霜说完,二人便一道离开了。宫正司狭窄而阴暗的甬道中只余盈兰不甘的喊声凄厉回荡:“你不恨她吗!”

“你不恨她吗!”

“把她挫骨扬灰!”

“求你!”

二人都没再止步,更没回头,因为心硬,也因为心不够硬。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在宫中盛极一时的愉贵人便被一杯鸩酒取了性命。

彼时正值晌午,是翌日里阳气最重的时候,宫中若有人赐死,这就是最适合的时间。

顾清霜听得宫人所言,往皇帝怀中缩了缩,他温柔地将她揽住:“别怕。”

她呜咽了一声,弱不禁风的模样。

来禀话的宫人说愉贵人死得很利索,端起鸩酒便一饮而尽,没留什么话。

顾清霜猜她应该还是留了话的,至少该又咒骂了南宫敏几句。只是这样的话大可不必传进皇帝耳中徒增烦扰,宫人们便觉不禀也罢。

盈兰的命,终究是无关痛痒的事了。

南宫敏也一样。

自此之后平静了四五日,皇后着亲信芷青亲自来给顾清霜禀了话,说盈兰提过的那宫女她们已查过了,从前果真在荣妃身边当过差,但已是七八年前的事情。

“这就是了。”顾清霜点点头,问她,“皇后娘娘什么打算?”

“……皇后娘娘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芷青低着头,“娘娘的意思是您安胎为重,若有余力,便挑个时候去栖凤宫一叙;若觉得疲累,倒不妨等生下孩子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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