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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佳人(213)

沁水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是哪一身。

她去年夏天托尚服局制了身寝衣,料子比寻常的夏衣料子还要轻薄一半,穿在身上便透一些。这在宫里并不常见,哪怕是民间的大户人家大概也不太见得着。

她原有心要拿这个博得圣意,将柔妃压下去,可衣裳呈到跟前,她却也没勇气穿了。她觉得这种衣裳,青楼里的娼妇才会用。

但现下,顾不得这么多了。为着保命,什么都不打紧。

盈兰回到寝殿时,皇帝正坐在床上看奏章。床边侍立着两个宦官,抬眼一见她都忙低下眼帘,无声地躬身退出去。

盈兰坐到皇帝身边,皇帝一时还顾不上她,察觉到她往跟前凑,下意识地避了一下:“等朕看完。”

“……好。”盈兰羞怯地应了声,兀自挪进床榻内侧躺下,有意没盖被子,等着他转过头来。

这本奏章好似很长,他读了许久,她等得度日如年。

终于等到他放下奏章,边躺下边一看她,不自觉地一滞,笑容变得难言:“怎么穿成这样?”

盈兰有些慌,抿一抿唇:“皇上不喜欢?”

萧致轻哂,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六宫为讨好他手段百出,对眼前这般有些自轻自贱的路数,他的确不是很喜欢,但也懒得计较。

于是这晚自还是一夜春宵,有那么几瞬,他觉得盈兰似乎格外尽心,欢愉之中却也并未多想。

翌日清晨,盈兰在他起床时一道起了身,与宫人们一起服侍他盥洗更衣。她做这种事一贯熟练,他便也由着她做。收拾停当时,她踮起脚尖,在他下颌上轻轻一啜,声音软糯地问他:“臣妾没睡够,想在皇上这里多睡一会儿,可以么?”

萧致笑笑,漫不经心地应了:“睡吧。”

话音刚落,袁江进了殿。看见盈兰时脚下顿了顿,复又躬身继续前行,行至皇帝身侧:“皇上。”

萧致偏过头,袁江轻声道:“宫正司的人刚呈了供词来,说是……”他又看了眼盈兰,“说是连夜审了尚宫局为柔妃娘娘备冰的几人,几人口供一致,都说是愉贵人。”

只那一刹间,盈兰便见皇帝脸上陡然冷了。她忙上前半步:“皇上,不是臣妾。”她攥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地望着他,“臣妾刚因柔妃娘娘有孕才晋了位分,岂会害她……”

皇帝另一侧,袁江垂眸道:“宫正司特来请命,询问是否带愉贵人去审。”

盈兰的手紧了紧,声音愈发酥软地又唤了声:“皇上……”

可下一瞬,皇帝便举步向外走去,袖缘从她手中抽离,只余一抹玄色背影留在她眼里:“审。”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好像昨晚的万般欢愉都不曾存在。

第90章 旧事重提

只消一刻, 变故就在后宫里传开了。晨省的时候满座嫔妃神色各异,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端是一个两个都想聊聊片刻前的事, 又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清霜原本抿着冰饮正自解热,抬眸瞧见这满眼的精彩, 心下也觉得好笑, 索性清了清嗓子,好心地为大家开了个头:“皇后娘娘可知愉贵人究竟怎么回事?臣妾听闻方才让宫正司押走了?”

有人起了头,旁人就好接话了,便闻祥容华笑一声:“可不是么?要说宫里出了事,宫正司押人过去审不稀奇, 直接从紫宸殿押了走的可没见过。”

祥容华鲜少出言刻薄,尤其诞育三公主后,更乐得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如今说出这话,该是因盈兰从前与她有过口舌之争, 还仗着自己得宠将她身边的人送进了宫正司打了板子。祥容华出身好些, 平日里懒得与她计较, 现下见她倒了霉觉得畅快倒也不足为奇。

她说罢, 在离得远些的地方,又有不起眼的小宫嫔接口:“臣妾听说宫正司进去押人的时候闹得尴尬, 因为愉贵人当时还没更衣。听说那寝衣啊……”她掩唇嗤笑了声,“薄得很呢。臣妾听了都不敢信,宫里竟还能见着这种东西。”

这话说得就很不过脑子, 乍听是骂盈兰, 细想可是连宠爱盈兰的皇帝也一并数落了进去。于是不待旁人接口, 皇后便先不咸不淡地扫了她一眼:“宫人们嚼舌根胡说的闲话,咱们便还是不要乱传了。”

先前说话的那位一怔, 旋即意识到话不妥当,讪讪地低一低头:“臣妾失言了。”

皇后又看向顾清霜,神情温和:“是为着柔妃宫里的冰的事。宫正司昨日连夜审了几人,口供一致,都说是愉贵人支使。今日一早便奉了皇上口谕,押愉贵人和身边的一众宫人去问话。”

这也是很合众人心意的说辞。

昨日柔妃刚出事,今日愉贵人就进了宫正司,谁都瞧得出两件事间必有关联。在座便不乏有人要好奇两位素日瞧着关系尚可的宠妃究竟都是什么心思,只是又不好问,只得盼着别人将话头牵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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