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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佳人(192)

她说及此处哽咽到极致,拼力地缓出口气,才又继续说下去:“臣妾岂不是要死得不明不白!”

“好了好了。”萧致伸臂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声音愈发和软,“不会,不会。朕会为你查个明白。”

皇后则在旁边抿着茶打量她。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宠冠六宫的柔淑容私下与皇帝相处时是什么样子,从前她只当是柔淑容这张脸合了皇帝的心意,现在看来,当宠妃果真是要有几分本事。

这样哭得梨花带雨,又还能在梨花带雨里将道理掰得明白的工夫,她就不会。

要不人家能斗倒南宫敏呢。

皇后一时看得饶有兴味,看了不多时,余光中扫见人头攒动,侧眸一瞧,差出去的御前宫人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袁江领头进了殿,朝皇帝一揖,与此同时,押回来的四个宦官都被按着跪下去。事出突然本就让人心慌,又被直接押来面圣,几人都死死低着头,没一个敢吭声。

皇后的目光落在卫禀面上:“卫禀,到底怎么回事?柔淑容可是受了惊了,你知道什么,可该如实说个明白。”

卫禀面色微白,抬眸看看皇后,又看看被皇帝紧搂在怀的顾清霜,怔了一怔,沉默地重新低下头去。

顾清霜从皇帝怀中挣出几分,盯着卫禀,眼眶还红着,情绪克制不住地激动:“卫禀,你究竟犯了什么事?又或得罪了什么人?快说清楚!”

卫禀肩头轻轻一栗,却仍低着头,并不回话。

袁江看得沉了脸色,上前一步,一耳光抽下去:“猪油蒙了心了你?圣驾跟前还敢欺瞒?究竟什么事,快说!”

他喝问声落,殿中又安寂了两息,忽闻一声哽咽,竟是卫禀压抑地落了泪。

顾清霜直看得怔忪,卫禀忽而膝行几步上前,连连叩首:“皇上、淑容娘娘,臣……臣什么都说,求娘娘……求娘娘救救阿诗吧!”

这句话一出,殿中几人顿时神色更异。

皇帝眉心微跳,未言。

顾清霜泪珠滞住,满目不解:“阿诗怎么了?”

阿诗本人就立在几步开外,听言更是困惑:“与我何干?”

而与卫禀一并被押进来的那三人都显而易见地神色一阴,目光如刀子般凌凌剐向卫禀后脊。

卫禀仍自叩首不止,哭声愈凶。前头那声还是三分真七分假,现下已是情真意切了。

他也的确煎熬太久了,被人那样拿捏着又无处诉苦的日子不好过。

“都是臣的不是……都是臣的不是!”不知不觉间,他额上已渗了血,“可臣不能让人动了阿诗,阿诗她……她若进了平康坊那种地方……”

他说得没头没尾,萧致听得蹙眉。睇了眼袁江,袁江便心领神会地一把掰住了卫禀的肩头,告诫他:“想清楚再说!”

卫禀一时怔怔止了音,萧致沉了口气:“阿诗与淑容的情分,朕也知道,昔日在千福寺中便是姐妹相称。如今出了什么事,倒要你这样来求?”

顾清霜听及此处,一颗心安了下去。他这样问,便是知晓阿诗对她的分量,也愿意为她在意几分。有了这份意思,往后的事情自会水到渠成。

她便柔和地又往他怀里靠了靠,静静地静等下文。

而那下文,卫禀已在心中过了成百上千遍。

是以接下来的小半刻里,紫宸殿里别无动静,只余卫禀的凄凉苦诉。从去年如何被人抓了软肋要挟住,一直说到今天。

阿诗直听得傻眼说不出话,满脸愕色恰到好处。

顾清霜似有不信,银牙一咬:“说得这样玄乎,你可休要唬人!”

“臣不敢!”卫禀重重地又一叩,皇后瞧准时机悠悠开口:“淑容放心,他骗不了人。”

几人不禁都看向她,她笑笑:“也是巧了,因着天象之时,前阵子不是刚让禁军查过平康坊?禁军办事细致,将平康坊中一应名中有草木的娼妓都登记造册了。他说的那个叫兰馨的,名中恰也有草木不是?如是真的,自能查着。如是假的,也瞒不了几时。”

说完她就看向皇帝,皇帝短吁了口气,睇向袁江:“寻兰馨来。”

皇后又补充道:“请宁贵人也来一趟。卫禀既说此人从前是宁贵人身边的人,宁贵人便该有印象才是。”

袁江一应,这就出了殿,差了两名手下各去请人。

宁贵人身在宫中,到得快些,但她久不面圣,见了这阵仗又不明就里,见过礼就垂首立着不再开口。等了足有半个时辰,禁军镇抚使齐青带着兰馨也入了殿,他还正见着礼,就闻宁贵人讶声:“兰馨?!”

兰馨仍是卫禀印象里那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禁军按她跪地她就跪着,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略微抬了抬头,却也没什么更多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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