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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佳人(183)

她只是有些没精神去应付。夫妻情深的样子平日做做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只让她愈发烦躁。

若按她自己的心思,她根本不想生孩子,至少不想这个时候生。

十六七岁,年纪太轻,风险太大。

她原本是盼着自己不能生养,便过继庶子为嫡子的,这在本朝也有先例。眼下的情形实在情非所愿,她只能庆幸自己生得还算平顺。

她闭着眼睛,听皇帝坐在床边问宫人话。

他无非是问问四皇子的怎么样,再问问她如何了,近来吃得香不香、睡得好不好?左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罢了,偏偏宫里个个都拿这些当回事,好像得了他几句关照就能得道升仙,答话的宫女一个个单听声音都在替她感激涕零。

皇后觉得无奈又好笑。若让她开口回话,她大概只想问他,早几天干什么去了?

她眼见着也要临盆,他为着祥嫔生产那日的事半个月没踏进淑宁园的宫门。

絮絮地问了一通,他总算表达够了关照,看一看正安睡的她,俯身在她额上吻了一吻,又与宫人说:“好生照顾皇后,朕晚些再过来。”

宫人们忙不迭地应下,接着便是恭送之声。皇后定着心又躺了会儿,浑浑噩噩地睁了睁眼,身边即有宫女上前:“娘娘?”

皇后皱着眉,声音听着虚弱:“投块帕子来,擦擦脸。本宫出了好些汗,睡得难受。”

主要是想擦擦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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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圣驾离开,院中众人也三三两两地结伴散了。顾清霜来时坐了步辇,站了这大半夜,反倒不想再坐,只想走一走,活动一二。

采双便陪着她一道走,她心里兀自转着心事,走了大半路才发觉采双止不住地看她,偏了偏头:“有话?”

采双忙收回视线,低着头道:“宫中这下便有嫡子了。”

顾清霜点点头,嗯了一声。

采双哑了哑,便又打量起她来,她皱起眉,再度看过去:“有话就说。”

采双微微一滞,声音变得很轻:“臣妾只想……只想知道,娘娘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顾清霜睇了她一眼,笑意舒缓:“自然是高兴的。有了嫡子,大家才都算安心。”

这自然是场面话。只是除了这个答案,她也不能说别的。

旁边的采双却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顾清霜心里觉得好笑,不再与她多说什么,复又自顾自思量起来。

采双与她同行到望舒苑门口就止了步,施礼恭送她进去。她点了点头:“你也回去好好歇一歇吧。”说罢就进了院门。

再进了屋,她又几名随行宫人也都去歇下了,待得阿诗与卫禀都离开,才让小禄子取了那几个香囊来,自己闻了闻,心下并不确信,就着人传了沈书来。

沈书来的时候,偌大的卧房中一个宫人都没留,顾清霜睇了眼手边放着的荷包与剪刀,吩咐沈书:“大人验验看。”

沈书欠身,依言将香囊拿起嗅了嗅。拧起眉头略作沉吟,又剪开了一枚细细查验。

没费什么工夫他就瞧出来了,拱手禀说:“这香囊里有轻量的麝香。”

顾清霜了然,又问:“可伤及妇人根本么?”

“分量不重,娘娘又不会日日都戴同一枚香囊,入睡时更不会放在身边,不会。”沈书道。顾清霜点一点头:“那若本宫今日戴着去了淑宁园,且进殿见了皇后,皇后可会因此有恙?”

沈书浅怔,继而又摇头:“也不会。皇后娘娘胎像极稳,凤体也康健,都到临产之日了,这样的东西伤不着她。”

“有意思。”顾清霜短促一笑,遂站起身,踱到妆台前拉开抽屉,伸手探进去,从最内不起眼的地方摸出半枚烧残的香饵来,“大人再验验这个。”

沈书躬身上前,接过香饵略微一嗅,就有了答案:“舒梨香,宫中惯用的香,但其实有两种。一种味清新,适宜夏天;另一种因添了些许麝香,闻来便暖一些,春秋时节用着正好,娘娘的是后一种。”

顾清霜便又问了那个问题:“可会伤及妇人根本?”

“不会。”沈书断断摇头,“嫔妃们总对麝香谈之色变,所以后一种并不常见。但依臣来看,如此实在不必。麝香本就是常见的香料,虽有活血化瘀之效,也要看分量多少、用多长时间。像这舒梨香,偶尔用一用便无伤大雅,若是气血不畅之人用了反倒能通经活络,有益无害。”

顾清霜再问:“若与那香囊同用呢?”

“……这分量加起来也没多少。”沈书干笑,“娘娘若将那香囊再制出二三十个,一齐挂在屋里。香饵添上三倍的分量,日日从早烧到晚,彻夜不停。连用上两三载,才会伤及肌理,否则便都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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