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工人、钢铁工人、纺织工人,都很好。
最后一次出船,结束了就马上去找西爱去了。
没有什么地址,就是挂号信。
照着这个找。
自己带着很多海鲜,他自己打的。
然后就在那样一个下午,起风沙的下午,大包小包的去了。
西爱依旧坐在那里,等的绝望。
她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了,顺着风的方向。
然后等很久,没有人来。
起身,回转。
然后就听到有人喊,“西爱——”
“西爱——”
满身的落日的余晖,身后满眼的金沙弥散。
就那样走来了,喊着她的名字。
有时候,有人喊名字,也是一种奢望。
笑的一口的白牙,一边挥手一边跑。
西爱就站在那里,高高的,然后一下子就笑了。
看着下面人摘下来帽子,看着他脸黑黝黝的。
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这么仔细的,这么有善意的看过宁宇森。
“我来看你,其实不远,坐火车半天就到了,但是不好找,我拿着挂号信问了三天才找到的。”
说完拎起来口袋,“带了鱼,还有虾,你不是喜欢吃贝壳上面的那个肉,也有,我找工友换了不少呢。”
他对西爱,是真没办法,或者说,全家人都没办法。
西爱小时候霸道,人呢也聪明的不像话。
老气他。
他就老看不惯西爱了。
可是后来为着他的事儿,西爱挨了一顿打,离家出走了。
他心里觉得过意不去。
这会儿摸了摸她的头发,看着她,“瘦了。”
说完心里一酸。
这北京大妞儿,白着呢以前,细皮嫩肉的。
就是心疼。
西爱无论怎么样,以前大家照顾,那真到了这种时候,宁宇森就觉得自己得照顾。
离得这么近,就兄妹两个人,他是大哥。
家里教育出来的孩子,就没有一个差劲的。
宁宇森到了青海,田叶叶随后到了内蒙古,她学护理,那边经常闹鼠疫,又是赤脚大夫的天下,没多想就去了。
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我们中国青年。
用田叶叶的话来说,“这是咱们可以干的事儿,就干。”
卷着铺盖,跟同学就一起去了。
同学们五湖四海的都去了,毕业了就到祖国各地去,只要国家需要,说一声我们就去。
西爱本来笑的,一直笑。
结果听见这两个字儿,哭了。
抱着宁宇森哭了。
因为她,很苦。
真的很苦。
没有人听她说。
“我没有水喝,没有水洗澡,这里水都能搓出来盐了。”
“没有菜吃,一股子馊味。”
“天气干死了,我褪了好几层皮儿。”
巴拉巴拉就说,越说越来劲。
哭得什么形象也没有了。
人有靠山,跟没有靠山,感觉就是不一样。
给买了点心带来的,西爱哭完了就吃。
这会儿看宁宇森可顺眼了,小嘴有点甜,有说有笑的,“那湖是什么样子的?”
“上冻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们开着船走了很远,是最后一次捕鱼了,但是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有冰碴子了。”
西北地区上冻的湖泊,很邪门,要是上冻,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整个湖面就冻起来了。
一旦冻起来了,你的船就不能走了,跟死鸭子一样的在那里,而且冰碴子会在很短时间内把船给划破。
“那些船是我们自己做的,都是木头的,不顶事儿,一会儿下面的木头都划进去好几公分了,到时候船没了,人在水里面,就二十分钟的事儿了。”
他自己塞着饼子,大口大口的吃,腮帮子鼓鼓的,像是一座山丘一样的。
人变得结实了,额头上带着汗,穿着一件军绿色的汗衫,西爱突然发现,宁宇森这人,有点英朗。
西爱小声说,“我的床板松了。”
所以翻身就会晃。
宁宇森就起来,“没事儿,我给你上螺丝,上螺丝就好了。”
他勤快,人单膝就跪在地上,弯着腰,一只手撑在床板上,力气很大,摁下去就知道哪里晃动了。
“西爱,有没有螺丝刀?”
西爱一脸懵逼,顿了顿,“什么?”
“螺丝刀吗?”
她不知道哪里有。
宁宇森一看她这样,自己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什么工具都齐全了,把床都能直接掀起来从下面箍钢丝。
西爱就靠着门,抱着胳膊,在那里看着。
突然笑了笑。
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笑,然后捂了一下眼睛,再拿下来手的时候,笑就没那么大了。
嘴角却一直翘着。
保育员说实话,这么久了,没见过这孩子笑。
小声跟苍耳说,“还是小孩子,哥哥来了你看,多开心啊,看着好说话的很,他哥哥脾气也好,来借东西客客气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