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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427)

“最迟三天,”耿曙说,“城墙必破,以巷战为主,拖住他们的主力。”

界圭沉默不语,片刻后道:“你们想做什么?”

“界圭。”姜恒忽然道。

界圭将目光转向姜恒,姜恒下了城墙,耿曙没有跟随,开始排兵布阵,在城墙高处安排守军,将七千人撤回城内,占据各个战略要地。

姜恒站在济州桥上,正街已空无一人。

姜恒说:“我想好了。”

姜恒转身,于桥中央面朝界圭,说:“界圭,我决定恢复太子炆的身份,从这一刻起,于你而言,我将是汁炆。”

界圭笑了笑,点了点头。

“我以汁炆的名义,恳请你协助我。”姜恒说,“昔年你为我父亲付出了一切,他死在汁琮手中,如今我欲为他报当年之仇,诛除国贼汁琮。”

“我向您效忠,太子炆。”随即,界圭垂着他受伤已废的左手,右手按在胸膛前,于济州桥上,单膝跪地。

“请起。”姜恒沉声道,“你的忠诚,我将永世不忘。”

界圭在那昏暗的天色下,犹如雕塑,姜恒伸出一手,按在界圭肩上,躬身握住他的右手,拉着他站起。

“我们走罢,”姜恒说,“成败尽在此一刻。”

太子灵此生的最后第二天里,他哪里也没有去,让侍卫拦住了所有的消息,深居宫中。

“什么天理伦常,”太子灵朝赵炯笑道,“如今都可以滚一边去了。”

赵炯没有说话,只专心地看着太子灵的身体,他雪白的肌肤与身材线条十分匀称,就像雪一般。

赵炯与太子灵彼此抱着,太子灵腾出一手,放下了帐帷,除此之外,便是两人的喘息。

从天黑到天明,及至此生的最后一天,赵炯服侍太子灵沐浴、焚香,以艾布细细地为他擦拭身上每一寸肌肤。

赵炯一身赤裸,单膝跪在太子灵身前,亲吻了他的身体。

“今天穿什么?”赵炯说,“王服么?”

“不。”太子灵说,“那件麻布袍子。记得咱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我也穿的麻布袍。”

于是赵炯拿来一袭麻布长袍,为太子灵束住,太子灵未穿里衣,身材在布袍下若隐若现。

两人就像雕塑般,在廊下天光照耀中,久久看着彼此,直到远方的杀戮声越来越近,“破城了——”的呼喊传到宫外。

“王陛下,”姜恒走进庭院,说,“时候到了。”

太子灵放开赵炯的手,说:“那么,我先走了。”

赵炯点了点头,太子灵没有再回头,跟随姜恒离开宫殿。

之后,姜恒迈出庭院时,听见一声轻响,那是匕首刺穿血肉的声音,是铁刃裂开骨骼的声音,这声音,他听见了无数次。在他们的背后,赵炯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脏。

郑宫之中已是一片混乱,宫外正门前尸横就地,汁琮的军队不断进入国都,却在各街上遭受了预先埋伏的兵员的阻截。

“王陛下!”大臣们恐慌前来,喊道,“快走!快离开这儿!雍军入城了!”

太子灵却充耳不闻,褪去王服的他,只穿一身麻布袍,腰畔甚至没有佩剑,自若看着他的国家、他的臣民们。

远方,济州燃起大火,雍军正在这火海中开出的一条通路内不断逼近。

“开始罢。”姜恒低声说。

太子灵没有说话,转身前往宗庙前,拾级而上。耿曙满脸是血,一身铠甲前来,在宗庙前与他们会合。

界圭也来了,四人登上台阶,进入郑国的宗庙。

太子灵今日沐浴焚香过,身上血迹不染,面朝列祖列宗的牌位,依次点上灯。

“三位,陪我喝杯酒罢。”太子灵又斟了酒,分给三人。

界圭看了姜恒一眼,姜恒示意喝就是了,于是三人各自喝了。

耿曙鏖战脱力,手还有点发抖,朝姜恒点了点头,姜恒知道他需要休息,稍后姜恒将躺在血泊里,让耿曙抱在怀中,一旁则是太子灵的人头。

只待汁琮接近,耿曙便将发起决胜一击。

姜恒暂时让他坐在郑国的护国神兽,青龙像一侧。

“我去房顶埋伏。”界圭答道。

姜恒陪伴在太子灵身边,太子灵道:“说也奇怪,姜恒,与你相识的第一天,我就有这个念头。”

“什么念头?”姜恒想起的,却是曾经在洛阳时,陪伴姬珣与赵竭赴死的那天。

“这一生,走到最后,”太子灵说,“陪伴在我身边的人,说不定会是你。如今我的预感,竟是成为了现实。”

“你还没死呢。”耿曙说。

太子灵一笑,和衣跪坐在塑像前,宗庙下传来呼喊之声。

“姜恒,”太子灵又朝姜恒说,“你想知道天下未来的气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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