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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224)

耿曙说:“卫卓那老头子不会答应的,你说放人就放人,他面子往哪儿搁?”

姜恒说:“不放人,让他再延几年,总是可以的。关键山泽被关着,许多冤屈无人可说,如果能见他一面就好了。”

耿曙说:“表明身份,今天把易容取了,去见城主卫贲,他不敢惹我。”

姜恒道:“他不会让你见的,只会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耿曙想了想,说:“氐人若再造反,靠他那点家兵,不是对手,只得等落雁来援,他必须求我。”

姜恒一想也是,若三年前的叛乱再来一次,靠卫家挡不住,只能朝落雁城求援,如今骑兵全在耿曙手里,卫家必须与他商量。

“我再想想罢,”姜恒答道,“不着急。其实只要让朝廷知道,卫家瞒着土地未曾上报、逼反氐人的证据,就能为山泽洗脱冤屈了……可是你觉得,朝廷知道吗?”

耿曙没有说话,让姜恒转身,站起来,擦洗他腰上的伤痕,末了,又躬身下去,在他那块烧伤的痕迹上,轻轻地亲了亲。

姜恒被弄得甚痒,让耿曙别闹,总觉得这次分开之后再重逢,耿曙比那五年的离别前要更直接,也更按捺不住,在嵩县尚有点难为情,如今则是又抱又亲,发乎自然,丝毫不觉得有半点难为情。

“水峻的‘峻’字,是山字旁,”耿曙说,“山泽的‘泽’字,则是水字旁。”

“嗯。”姜恒说,“这叫‘易铭’,在起名时,两家感情好的,便将姓氏里的偏旁互换,给对方孩儿起名。”

耿曙在雍宫内仍然学了不少东西,大致知道排辈与名字的偏旁,像汁泷、汁淼便是水字旁,属于他们这个辈分。上一辈,则是汁琅与汁琮,汁绫原名为王字旁加个靇字,然则她嫌这字实在太难写了,笔画太多写得累死,自己给自己改换了一个。

“还有‘同铭’,”姜恒说,“像姓氏不同,却带着同一字部,便是同铭。”

耿曙说:“我的‘曙’,你的‘恒’。”

“对。”姜恒笑了起来,坐在水里,耿曙又要抱他,但两人全身赤裸,姜恒实在有点难为情,把毛巾塞进他的手里,耿曙未曾察觉,接了过去。

是这样吗?姜恒长大以后,渐渐明白了,母亲当年是恨耿曙生母聂七的,否则也不会在那一天,耿曙来到浔东时,带给她那么大的痛苦。在他们各自出生时,昭夫人也根本不知道,那时的耿渊已有了心上人,起名又怎么会用同铭?

但他宁愿相信这是他们生来就有的缘分,刻在了彼此的灵魂里,从未更改。

“冷不冷?”

洗过澡后,耿曙穿黑色的浴袍,姜恒则穿天青色,两人内里都一丝不挂,趿着皮屐回驿站去,一路上仅靠外头束身的浴袍挡着。

姜恒说:“冷你还脱下来给我穿不成?再脱就没了。”

耿曙:“我又无所谓,你冷吗?”

姜恒马上制止了耿曙,在街上裸露身体是要入刑的,说:“马上就到了……”

耿曙的易容已经洗掉了,天色已昏黑,明日还要重新做,姜恒心道打听的任务已大致完成,易容没那么重要。

然而,回到驿站时,门口等着一队雍军,迎接他俩的大驾。

“就是他俩!”小二认出了姜恒,说,“好哇,原来是个男人!”

姜恒换了男装浴袍,脸却没有变,小二早上被耿曙威胁后,想来心有悻悻,叫来官兵报复了。

“他俩去黑市买酒了!”小二说,“检查他们的包袱,上面一定还有酒味!”

耿曙:“……”

耿曙穿着浴袍,稍捋起袖,剑在楼上,未曾带出门,但赤手空拳放倒这么一队人依然没难度,只是打起来有点不雅。

姜恒却另有了主意,拉了下耿曙的衣袖,低声说了几句话。

耿曙正要拒绝,姜恒却拉着耿曙,让火把照着他的脸,以供辨认。

“你确定你说的是他?”姜恒朝小二说。

小二傻眼了,耿曙去掉易容后,明显与白天不是一个人,声音却是像的。

“还有一个商人呢?”雍兵队长也发现与小二描述的不一样了。

“我官人出城去了。”姜恒说。

“你他妈是男的!”小二叫唤道。

姜恒:“男的怎么了?”说着又朝耿曙眼神示意。

“跟我们走一趟!”雍兵朝姜恒说。

耿曙:“……”

深夜,姜恒独自被押到了灏城牢房内,一身浴袍未换,被推了进去。

“在这儿老老实实待着。”队长沉声道,“喝酒?喝酒是罢,赏你一顿鞭子,还喝不喝酒了?”

姜恒知道耿曙这个时候,一定去找卫贲的麻烦了,只要出示腰牌,卫贲这下就惹了大麻烦,必须亲自来放人,并与他们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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