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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她娇不可攀(94)

作者: 一只甜筒 阅读记录

岸上早空无一人, 重阶金顶下处处是寂寞, 出浴的美人像幅画,宋忱也不例外,清寒是他的底色, 将他的面色衬出了惊心动魄的白, 足尖轻点, 便带着一身湿哒哒的水汽回春和宫去了。

空寂而清幽的宫墙下,雪浪昂着头甩着手往前,芸娘在后头一路小跑,直走的脚酸也不敢言声,倒是云叩京在侧行的闲适, 丢了一句话问起贵主来。

“……臣听说,有的人心狠起来,连自己都杀,贵主,宋忱好歹是个男子,你好歹给他留点颜面。”

雪浪冷哼一声,一边走一边撸起了袖子。

“公主抱也是你说的,酸溜溜地话也是你说的,这会儿又成了男子,和他站在了同一条线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善变的人呢?”

云叩京直叫屈,“臣从头至尾就是个男子,从来就没有变过,倒是您,一会儿爱他,一会儿又不爱,好起来叫人家相公公,眼下又将他丢进了水中……您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吗?”

云叩京同雪浪,一路从黄水边上反出来,水里火里同生共死过,说起话来也是从不遮掩,雪浪也不着恼,只是想着他说的“知道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有些若有所思。

云叩京瞥了雪浪一眼,见她撸起的袖子里一截雪玉般的腕子上,全是红色的小疹子,这便吓了一大跳,慢慢地停住了脚步,一脸的悲痛欲绝。

“雪浪……”他想着前些日子她同自己说的那些掏心窝子的话,立时便有些哽咽了。

雪浪听他唤他的声儿不对,这边迟疑着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他。

但见云叩京面色惨白地站在原地,眉间蹙起了一座山谷,一双眼中包含着痛惜和哀伤、还有一些分析不出来的复杂神色,瞧上去跟下一刻就要去赴死似的。

雪浪扶额,“你这是要死还是怎么着?什么表情?”

云叩京伸出了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雪浪的胳膊,哽咽起来。

“前年刚进金陵城时,你就大病了一场,成日价喝那些苦药汤,那时候芸娘也瞒着我,您身边的人都瞒着我,我就想着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果不其然,你看你这些日子去勾搭宋忱,上了手立刻就将他给抛弃了,这不是在完成心愿是在干什么?你那腕子上红红的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大限就要到了?”

他颤抖着快要说不下去了,最后往地上一跪,一个大男人,双手捂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浪啊,这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啊,我才说明儿咱就去海边打倭寇去,你这就快不行了……”

雪浪感觉自己听不下去了,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认识这个多愁善感满脑子狗血的把兄弟?

她慢慢地走到了云叩京的跟前儿,再慢慢儿地把脚伸出来,使劲儿地踢了一脚云叩京。

“你这是巴着我死呢?”她踢完他一脚,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叫芸娘说给他听,“都是自家兄弟,芸娘你说给他听。”

芸娘嗯了一声,扶起了云叩京,引着他跟着雪浪走。

“……贵主前些日子发作了小儿玫瑰疹,高热了三五天,退热了就起了这样的疹子,这些您都是知道的,至于前年那一回,不过是大医诊出来贵主的一些旧疾,熬着药汤滋补罢了。”

云叩京立时便收起了悲痛的神色,“什么旧疾?”

芸娘看了贵主一眼,雪浪有些不耐烦,扬了扬手,“就是不能生育。”

云叩京并不愕然,好似早就知道了一样,他理直气壮地接口道,“嗐,这算什么旧疾,我还以为是什么绝症,横竖我是要跟你的,这些都不算什么。”

雪浪哦了一声,慢慢儿地迈着脚步。

云叩京同她并肩作战许多年,不能生育的病症他一定是知晓的,不然不会忽然就闹着要做她的皇后了——一切他来替她承受。

为什么拿不能生育来挡云叩京,不过是因为她的确害了病。

十四岁便被拎上黄水去守堤坝,又在决堤的时候泡在黄水里两天两夜,再加上这么些年的征战,再好的底子都禁不住这样的折腾,到底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啊,还是落下了病症。

若是调养的好,尚且能活个四五十年,倘若调理的不好,怕是三十啷当岁,便要一命归西。

所以她才急着要去寻姥姥,急着将自己的心愿一一了却。

云叩京还在唠唠叨叨,那张英俊的面庞上一片老母亲般的操心。

“我都想好了,将来你立我做皇后,倘若有那些碎嘴子丧良心的说什么没有子嗣这样的话,你便将我推出去,只说皇后不行,男儿雄风不振。偏你又爱重皇后不能废黜……”他想到这里有点美滋滋,“雪浪,你看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