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梅子箐(41)+番外
葬礼不算很盛大,来的人不多。
他们轮流上台发表悼词,都觉得自己会一辈子记住曲十安。
怎么说呢,宋予扬听着还是觉得他们说的有几分自信,只是不太可能真正实施。
后来他独自过了好多好多年,才觉得人生的轨迹,有点像圆形,越是遥远就越是相似。
宋予扬总是在下雪的冬日午后想起当初低头偷瞄琴把位的少年——想起他的跳弓,像旋律上长出的一只只颤动着翅膀的蝴蝶。
他安时处顺的小少爷,曲十安就是牢控每一段变奏的演奏员。
后来他也不那么害怕孤独了,只是会在圆舞曲的结尾忍不住叹气,才做贼心虚一样地说一句对不起。
真的好爱你啊。
可惜浪漫不是死亡的投名状。
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和曲十安一起开的那家公司是他的总公司,从施世泽手下费尽心机才得到的,他反倒不怎么在意。
不倒闭就行。
好多人都说他不一样了,也有一些白发苍苍的前辈说他,总算成长起来了,小曲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更多人说他和曲十安的风格真是一脉相承。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着还挺开心的。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曲十安要是有信息素,那该是什么味道呢?
他觉得应该是梅子箐。
是曲十安身上相得益彰的香,是他冬日里总能续上的茶,是阳光里掺着的味道。
宋总是从20来岁开始做慈善的,一开始以公司名义,曲十安一直在管,他也不太清楚具体是哪些项目,反正曲十安有分寸,他不爱过问这些,怕他觉得自己烦,妨碍了他的决策。
全权接手管理公司之后,他才开始接触做慈善。
很奇怪,好像真正接触到一个领域,就会发现自己的想象是多么苍白。
或者坦诚地讲,想象力相对于现实世界的悲喜剧,总是苍白的,戏剧每一刻都在无声地上演当中。
.........
宋予扬没有结婚,没有小孩,没有搞收藏的习惯。
直到很老很老,老到心脏衰竭,吃药吃到肝功能损伤,西医建议他去精神病院对面的龙华医院开点中药护肝,他才在媒体面前提起自己有过爱人,不过已经过世多年。
也不是很久,才半个世纪。
大家像问常规企业家一样问他为什么选择慈善事业,并且还提前签署了遗产的捐赠协议并公示,又多问了问这位他从没有提起过的爱人对他有什么影响。
他还是没有提起曲十安的名字。
“影响当然很大啊,我一开始也不是很关心这些,你们应该都能查到我以前玩很大吧哈哈哈哈”
宋予扬沉默了一会,才继续嬉皮笑脸的说,
“也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稳定的。
一开始当然是先觉得自己脑子有点问题,再悲痛欲绝,想要和他一起死掉,再被抢救回来,然后浑浑噩噩地做行尸走肉好久。
最后想起他的很多事情,做的都比我好太多。
大概是最后一次进洗胃室的时候,头发已经好久好久没剪了,像我爱人以前的那种发型的长度,洗完胃吐得满头都是的时候,觉得自己要死了,结果果然看到他了。
他问我,怎么还是这么不聪明。”
那位记者的脸上不禁流露出自责的表情,出于礼貌也知道自己提起了老人家的伤心事。
大概是刚刚出社会的研究生吧,稚嫩的面孔上还有没消的青春痘,换乱的推了推眼镜,就开始连声抱歉。
宋予扬其实已经不那么难过了。
他的重点只是“不是突然好起来,也不是突然发愤图强什么的。”
于是,这位小记者掐准了爆点又问了几个和宋予扬口中的爱人相关的问题。
但是他却没有多说了,只是中规中矩地掐头去尾回答了一下。
“我很感激他,非常后悔没有多说说我有多爱他,要说给年轻人的建议就是,
一定要坦诚,不坦诚爱情一不小心就变成相互容忍和猜忌了......
我只是有点蠢的倒霉鬼而已,幸好还有他喜欢过我,偏爱我很多很多年。”
新时代的年轻人们自然不太关心老人家们的爱情故事,所以到最后也没有人凭借着短短的采访猜出他的爱人是哪一位。
其实挺好的,不打扰他,自己本来也没名没分的。
至少宋予扬是这样想的。
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在课本上念到过这样一句话:“如果我爱你,绝不会像那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他的后半生被许多意外套上了各式各样的金枷玉锁,但他不是张爱玲笔下的曹七巧。
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
全都是他自找的。
他现在就是这种心情,毫无一丝虚假,而是满腹真的反复思索到底得到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