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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GL)(193)+番外

龙吟刚落,寒眼上游动的鱼倏然蹿远,那随即而来的刚风又将渚幽逼得往后滑出了数十尺。

渚幽堪堪稳住,后腰抵上了坚硬干枯的树枝,那枝干啪一声开裂,砸进了波纹荡漾的草泽里。

长应头痛欲裂,颅骨及灵魄之痛蔓延至全身,那一魄摇摇欲坠,似要就此消失。

可她不愿自己不知悲怒,也不愿自己不知喜忧。

起初刚重塑肉身时,她浑浑噩噩,不知天日。即便后来从蛋里出来,也有诸多不懂。

如今好不容易才明白了世间百般滋味,又怎能让她说舍就舍?

万千灵力顿时朝灵台涌去,将那一缕单薄的魄环在其中,将其滋养津润。

然而灵魄之伤并非如此便能愈合,她依旧痛不堪忍,心髓如啄。

长应甩动着龙尾,试图以别处的苦楚将裂魄碎骨之痛掩下去,可她又生怕自己一时不觉,渚幽便会走上前来。

她双目本已痛得睁不开了,却不愿将双眼久闭,方一敛起又使劲睁开,好看看渚幽又往前走了几步。

那龙目如硕大的金珠,其中竖瞳细如薄刃,即便双目是灿金的,却予人无尽寒意。

她就这么鸷狠狼戾地望向渚幽时,像极了在看什么世仇。

渚幽被她紧紧盯着,迎着那寒凉暴烈的刚风往前走去,她再怎么蒙蔽自己的心,也没能将心底涌起的酸楚再摁下去。

兴许是见她走近,玄龙将巨尾甩得越发躁急。

这么一下又一下砸着地,饶是那身黑鳞再坚如磐石,也免不了会被砸出痕迹来。

渚幽抬手捂在了心口上,那颗狂跳不已的心撞得胸膛憋闷难忍,她近乎要喘不上气,那从心头泛起的酸楚直涌上头颅,连带着她的鼻眼也在发酸。

她好像有点想哭。

当年入魔时就是这般,只是那时愤恚满怀,硬是哭不出来。

“让我来共担此痛,莫要如此执拗。”她道。

长应哪是执拗,她只是不愿渚幽承上这么多她不该承之痛。

不论是剜骨还是断筋,这些本就不是她该承的。

长应未吭声,她那龙首又重重落在地上,随后便撘着地一动未动,呼吸间,头侧的杂草险些被连根拔起。

她依旧在瞪着那一步步走近的凰鸟,眸光冰冷绝寒,似要将其生吞活剥。

渚幽见她未松神,只好顿在了原处,未再往前一步。她逼着自己放松肩颈,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将眸光往别处一斜,说道:“罢了,你且在此休歇几日。”

长应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将龙身盘了起来,把脑袋搁在了身躯之中,就如同稚儿时一般。

她已许久未经受过如此之痛,三千年前她剿杀了古魔族。

因其古魔族血脉是烙在魂魄之中的,她不得不将万千古魔四散的魂全数找出,再一一将其肃清。

后来她心力不支,无意踏入了古魔圈套,在泯灭前连忙七分灵魄,还施出了那重塑肉身之术。

那时所经受的自然要此时要痛得多,只是她早已忘怀,心绪全凝在了当下种种。

她蓦地抬眼,见渚幽果真没有走过来,才又合起了双目,将痛吟尽数咽入喉中。

正当她松神的时候,身侧忽有疾风掠近,她猛一抬头,只见渚幽已步至她身前。

渚幽弯下腰,将素白柔软的手覆在了她的龙鳞上,那五指又细又白,底下的龙鳞却坚硬锐利。

长应的心陡然一震,没想到渚幽竟如此言而无信,明明作出一副像是不会再往前的模样,可趁她一时不觉,竟又步上前来。

可真不愧是……魔。

她哑口无言,心里像是堵着一口气,满心想着,这魔怎能这般!

渚幽垂下了头,丝丝缕缕的银发垂至她的鳞上,明明这些鳞片该是无甚感觉的,可长应却莫名觉得痒。

银白的发在玄黑的龙鳞上蜿蜒散落,恰似盘曲的溪流。

那发梢一扫,长应所受之痛好像减轻了丁点,也不知是为什么。

长应刚找回七魄便闭关了百年,如今出来也不过数日,尚未将人之百感尽数习得。

故而也不知自己为何被她银发一扫便不觉得那么痛了。

是那发梢太过柔软么,还是因渚幽一时间靠得太近?

长应金目圆瞪着,似怒非怒,一副被捉弄了又无处撒气的模样,明明长了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此时怒而不言的模样却怪可怜的。

渚幽轻挪手掌,并不觉得自己逗弄了一只龙有何好愧疚的。

毕竟这样的事,她百年前做得可太多了,那时长应还不是任她捉弄。

手掌下的龙鳞一片片整齐交叠,鳞片边缘在她的指腹上轻刮着,若是一个不好,就会将她的手指给割出数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