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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GL)(190)+番外

可她又怎能轻易将魔主这一魂放开?

好似从未感受过的懊悔一时间全涌入心头,胸膛如被人剖开一般,那一刀一刀的,深埋血肉,刮得她遍体鳞伤。

可明明……在受痛的是长应。

她惊慌忙乱地别开眼,攥着魔主一魂的手也觳觫不已,心底一遍遍质问起自己。一边懊恼悔怨,又一边蒙蔽着自己的心——

不,她何错之有,明明是长应将她带入此境的,归根结底,错不在她。

既然是魔,她又怎会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

然而她一转动眼眸,便瞧见长应低垂着双目,眸光虽还是冷淡疏远,可模样却虚弱得摇摇欲坠,哪还余下半分高不可攀。

长应周身发颤,那墨黑的发散落在她的肩头,垂在她的脸侧。

她微微张着唇,那喘息声音几近于无,似在隐忍,又像是在挣扎。

渚幽本已将自己的心蒙蔽起来,可多看一眼,又觉心口骤凉。

那滴心头血似在乱窜一般,一时间,她心乱如麻,甚是想将长应揽在身侧,就如同长应仍是稚儿模样时一般。

即使已是九天神尊,也仍会怵怵发颤,忍痛不言,还低着头似乎分外固执。这么一看,长应似乎真的未变。

沧海上的玄龙忽地口吐人言:“你凝得的肉身分外脆弱,根本容纳不得你的三魂七魄。”

魔主凝起的那肉身却并未开口,仍紧闭着双目被魔气托在其上。

他的声音似从虚空中传来,分明是被撕碎前分出的神识所传出的心音——

“那我便不让这三魂归体。”

玄龙忍痛说道:“天道不可能容你这般造作。”

那张狂的声音却道:“那我便叫他擒不住我!”

他好似真的有蒙蔽天道的法子,否则又怎会如此猖狂得意。

渚幽垂目往下望去,眸光晦暗,这恰便是她想知道的。

玄龙大张巨口,只深吸了一口气,魔主那掩藏在暗中的二魂登时被风浪卷了过去。

那二魂近乎要被玄龙吞入腹中时,玄龙忽地跌入海中,砸出了百丈高的浪花。

金珠中的这一魄已然受损,又如何维持得了幻出的龙身。

只见那二魂飞掠而逃,而魔主的肉身也被魔气给裹起带走了。

魔主泯灭,周遭暴戾的魔气登时消散,而支撑着千万具魔马骸骨的灵力也随即消逝。

那些已露出森森白骨的魔马咚一声沉至海底,骑在其上的的魔兵们一时不觉,随即一个接一个地跌入海中。

些个魔本欲腾身出海,却被旋起的海水卷至深处。

整片海似是成了一个大张的巨口,将魔兵尽数吞食殆尽。

那海浪哗啦一声翻了过去,将魔兵的叫喊声全数掩盖,只消一瞬,这海上又是静悄悄一片。

风平浪静,天穹乌云尽散,日光正好。

渚幽垂眼朝水下看去,只见无论是魔马还是魔兵,皆在转瞬之间化作了泥屑,滋养起海下那一片境地。

那是……

寒眼……

玄晖悬在天边,神光洒得海面灿金一片,好似长应的双眸。

长应仍旧痛不能言,可她心中无怨。

好似所有的痴和怨都在百年前那场纷争时耗尽了,如若她的识海未沾魔血。

如若她破壳时便记得所有的前尘旧事,兴许,她百年前也不会那般轻易觉得苦闷恼怨。

渚幽未靠近她,她攥着那一缕魂,单手撑开了一片屏障,挡住了天上落下的神光。

长应扶着头久久未抬眼,喉咙里忽地露出了点儿低吟。

她很疼,那灵魄被撕裂的痛,比之稚儿模样时五脏六腑犹有痼疾还痛。

渚幽未敢直视她,将下唇缓缓咬住,眸光已然动摇。

长应几近要将双目紧紧闭起,眼皮一掀,又朝身侧那入魔的朱凰死死盯去,眸光冷冽又痛苦。

渚幽胸膛下那滴心头血彻底冷却,如同初换过来的那一日,冻得她几乎要失去意识。

她本不想将她对天界的怨报复至长应身上,长应何错之有,可……已至这关头,她又如何放得了手?

“带我出去……”她抬手按住了胸膛,每说出一个字都仿佛心尖沥血。

长应顿时抬眸,蓦地朝她掠了过去,两指摁在了她的腕间。

渚幽心知长应不会容她将这一魂带出,但同样也清楚,长应不会伤她。

魔念一起,她更是恣睢无忌,将所有的懊恼都狠狠摁至心底,又道:“带我出去……”

长应的两指仍捏在她的腕骨上,颅顶如遭重创,灵魄那撕裂之痛也久久未散,如根植于骨。

她痛得双眸微微眯起,这金目一敛,眸光似是在审视,又似是在质疑一般。

因着渚幽魔念不散,她心也如遭魔气侵蚀,险些就生了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