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保持着沉默,静静地与她对视。
“你们都曾有过同样的经历吗?”
“当然。”
一个满头金发、身姿纤细的虫族回答。
“这是必要的,如果你想成为我们,你就要拥有我们的过去。”
牠的嗓音飘渺如歌声。
魔眼。
苏琳记得这个虫族的声音。
在议和时,牠那一句话已经传遍整个星网。
苏琳并没有反驳牠的话。
——我不想成为你?
内心里,她确实渴望着拥有和他们一样的力量。
她想看到更多的风景,去更多地方,不用担心那些该死的通缉犯,也不用担心盯上觉醒者的人贩子。
苏琳:“利伽说你们都是投影,你的本体不在这里,但你还可以和我说话?”
金发虫族向她微笑,“嗯,我受邀在你们的皇宫里做客。”
苏琳:“……”
总觉得皇室或者外交部门的人又要倒霉了。
她沉默了一下,问了另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你为什么收起了你的翅膀?”
“这只是我的幻影。”
魔眼这样回答她:“我尝试让自己更像人类,而您也可以试着让自己更像虫族。”
苏琳怔怔地站在原地。
然后扭头看向利伽:“你先前说,死渊位于你们诞生的那个宇宙。”
后者向她微笑。
苏琳眼中的世界开始崩塌。
一切的色彩和景象都在破碎,又在碎裂中重构。
一座座陡峭耸峙的血红石壁升腾而起。
茫茫虚空中矗立着暗红的灯塔,那些建筑的轮廓锋利得刺眼,灯光像是血一样黏稠。
她再次抬起头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古老的异族竞技场。
地面是由无数坑洼不平的石板组成,缝隙里凝结着干涸的血液。
那个撕裂者站在十数米远的地方,足肢上镰刀似的锋刃闪烁着寒光。
牠在等待着战斗的开始。
“我知道人类会恐惧,我们可以体会这种情绪。”
虫族有些迷惑地说:“不过,得到力量比一切都重要,不是吗?为什么您还在犹豫不决?”
苏琳:“不,我只是,我有很多问题。”
她直接被传送到另一个宇宙里了吗?!
哇。
这真是——
苏琳已经快要失去惊讶的能力了。
“您不明白规则吗?死渊的规则就是九次胜利,得到这星球里蕴藏的能量——然后进化。”
撕裂者歪了歪头,似乎也不太能理解她在纠结什么。
苏琳:“如果你打赢九次,可以直接变成高等虫族吗?”
“不。”
对方并没有问她什么是高等虫族,显然很清楚人类的分类。
“要完成那种程度的进化,我大概还需要三十次左右的胜利。”
苏琳:“…………那九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
“你必须连续战胜九个对手,才算作一次真正的胜利,从死渊里获得力量。”
苏琳:“必须要九连胜?否则就要重新打?”
撕裂者安静地颔首。
苏琳继续仰头,远眺那些矗立在虚空中的高塔,还有塔楼间一条条勾连交错的天梯通道。
那些地方涌动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虫族观众们也在眺望着。
他们似乎在嘶鸣尖叫,用那种晦涩难懂的语言。
他们的眼眸像是黑夜里的鬼火,所有的情绪仿佛都被燃烧殆尽,只剩下无尽的疯狂。
“我恐惧的不是失去力量,我是怕死。”
苏琳轻轻叹息,“但是,人类不会因恐惧止步不前。”
现在想想,先前的第一场战斗就是热身吧。
恍惚间,她忆起那些自己看过的故事。
被某个外星种族首领、或是某个来自高位面神祇选中的人,住在遥远的星球上,在华丽的宫殿里享受着国王一样的待遇。
但是,他们大多数并不是很快乐。
他们畏惧着某些东西,或许也怀念着过去的生活。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和他们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大家都要面对某种自己不熟悉的境况。
毕竟——
无论是外星人还是神明,或者是来自其他宇宙的异族神,不同的种族之间都会有隔阂。
爱情应该是相互的。
一个人类在面对其他的种族时,想要打破一无所知带来的距离和恐惧,必然也要有相应的付出。
倘若没有亲自进入那个人的世界,连对方是怎样的存在都无法理解,那还谈什么爱情呢?
或者只是被对方拥有的力量和财富所打动?
那不是爱情。
苏琳这么想着,但她同时也记得一件事,自己并不是谁的灵魂伴侣。
她最多是一个工具人,勉强能帮着某个虫族神明了解一下人类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