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未勾(15)

我打量了一阵木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扯下头上的粗布，把两根木栏绑在一起，又从柴堆里捡了根粗枝穿进粗布打成的结里，用力转动粗枝，带动粗布也拧起来，那两根木栏几下就被我拧断了！

嘿嘿！这小小的柴房怎么困得住我！心中腾起一丝得意！

我解下粗布重新包在头上，从窗口爬了出去。

刚一跳出去，就惊动了她家的大黑狗！妈呀！好大的一只狗！那大长腿，站起来比我还高！那尖牙上滴着哈喇子，黑暗中两只幽幽的铜铃眼看着我像是看到一坨五花肉！

它死死地盯着要到嘴的肉，喉中低吠，像是在说：五花肉，乖乖到本汪嘴里来！

我惊得背上冷汗涔涔，小声嘀咕：“我这么瘦不过是块烂骨头，不好吃的呀！乖狗狗你能不能放过我呀？”

但它显然听不懂我的建议，张开血盆大口就向我扑来！我也是身手敏捷的了，迅速地拾起地上一块石头向那狗头上丢去！

这力道，我用了十分！

那黑狗呜咽一声倒地，我顾不得看那狗的死活，急忙从旁边的一个狗洞钻出了院子。

我在黑暗中飞奔，心狂乱地跳着，生怕那恶狗还在后面紧追不舍。我不停地跑，没有方向地跑，跑过小巷，跑过店铺，跑过枯井，跑过石桥。。。一直到跑不动了，我瘫坐在一棵树下，按着自己狂乱起伏的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

阿弥陀佛，不知那狗怎么样了，可能死了，可能晕了，可能残了。。。我心里泛起一丝内疚。但如果你不咬我，我定不会打你的！我也很无奈！我又想起以前子宬提的“你若不杀他，他就会杀你”的问题，我很迷茫。

我的信仰在现实世界中却变得那么苍白无力，我想活着，我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没欣赏过，我还有很广大的世界没看过，我还有很长的路没走过，我必须得活着！我不是佛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欺我，我必还之！

我暗暗握紧了拳头。

☆、第九章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陌生的地方游荡了很多天，我也学着像慧定师父那样乞食，运气好时有人给半碗饭或一个馒头，运气不好时整天整天地饿着肚子。

八岁的我以前一顿能吃下两碗饭，但如今，两天有一碗饭吃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我又两天没吃过东西了，我在卖馒头的铺子边徘徊了大半天，身上一文钱都没有。我的肚子在向我的矜持与骄傲抗议，再没有吃的，我定会晕倒在大街上，到时更丢脸！

我终于鼓起勇气上前小声地问老板能不能施舍个馒头。我的声音像蚊子嗡嗡，我的脸烧得发烫，头低得不能再低了，得到的回复却是老板嫌弃地怒吼：“滚滚滚，你隔三岔五就来问一次，我这又不是开善堂，没钱就滚！”

我埋着头迅速跑开了，真的太丢脸了！我啥时候隔三岔五就去问一次了？我都隔了六天了。。。

唉，佛说：人生皆苦，我现在是深刻地体会到了。但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慧定师父也说过苦难也无常，也会因无常而转化为希望。我也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我咬了咬嘴唇，把裤带拴得更紧些，继续乞食！反正脸已经脏得看不出到底长什么样子了，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不丢人！我安慰自己。

我转过一个街角，抬头看到一家当铺，我心里一顿，伸手摸了摸怀中的玉佩，心里翻江倒海。

我站在一棵树下看着那家当铺，犹豫不定。

时间太慢，一只蚂蚁从我脚边爬到树下慢慢悠悠地像走了大半生。

时间太快，恍然间从烈日当空就到了太阳下山。。。

眼看那当铺要关门了，我心一横，安慰自己说以后有钱了我一定会把玉佩赎回来的，就鼓起勇气跑上前挡住了要关上的门说：“掌柜，我有块玉佩要典当！”

那高高瘦瘦的掌柜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没好气地说：“小孩，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典当了的东西就不再是你的了哟！”

“我知道！但我以后有钱了一定会赎回来的！”我坚定地说。我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门口幌子上那么大个“当”字招摇。

“呵呵呵呵。。。那你要当什么？”那掌柜一边笑一边说。

我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玉佩递到那掌柜手中，他仔细地看了看玉佩，又惊讶地看了看我，说：“小孩，这是你的？”

“嗯。”我点点头。

“你先等会，我去叫老板。”说完急急忙忙走到后堂去了。

我忐忑地等着，是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要叫老板？赶快换了钱给我呀，我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