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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59)

作者: 爻一一 阅读记录

妍妍到了游泳池边,猛地扎进水里。多丽在梦里梦到了很多花椒,她睡在一张全是花椒粒的床上,花椒籽从花椒粒掉出来,黑黑的像鱼的眼睛,非常多,或者像老鼠屎。她醒来感到全身沉重,但是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妍妍,她拿起电话发了信息。

“事情都处理完了吗?我们不做赔偿,捐款 2-3 万封顶。当地的新闻花点钱摆平,正好算来往。”多丽确实卑劣,但是妍妍宁愿她自己看错了,也永远不愿意承认多丽的卑劣。一个卑劣的人,怎么可能生育那么多孩子呢,她还是有爱的,只是狭隘一些,或者商人的急功近利威逼利诱都是手段,不代表她有什么不好。所以有时候友谊真的很惨烈,她要说多丽的世界上永远开出芬芳的花朵,蝴蝶飞舞,千百条的心路都是从尘埃中洗涤过的,世人也不相信,因为死掉人的事情总能看出人心的凉薄和身而为人的品格。而事情一旦过去,参与其中的每一个刽子手或者冷漠的人,再也不是温暖和自我满意的了。他们能看见自己的血,多丽也能看见自己的肮脏和卑鄙,可他们已经得了传染病,他们不得不往下,他们被推上商业滚轮一环接着一环,一步紧接着要走下一步,满地都是滚烫的火石,是什么东西一定要如此吗?是的。

他们在日益麻木不仁的世界和圈套里自己结了生涩的硬痂,他们在自己作茧自缚的时代的失氧的茧壳之中,伟大的激情和奉献的人的温情早已消失,肉麻的贪婪的数据在心怀里铺张开来,他们讲究个人主义,于是把一两个人推上至高的领导化神圣化的地步,像的了绝症一样,那个人到来所有人都闭住了嘴巴不敢说话,虽然也知道嗤之以鼻,但是再也没有能力发出真挚、正义的声音,修改数据,修改发票,修改意见,攀附权贵,践踩平庸的人,这样的瘟疫不会再让他们看到除了爆裂的暴发户的粗鲁外,没有任何温情柔美的境界,有些东西真的逢场作戏,但是生命不该逢场作戏。他们太放肆了。

妍妍游到水下,她感到若不是因为陷入一场大型的中年婚变,危机焦虑,她压根不知道这一辈子会不会来冰岛,并且在风衣和冲锋衣叠加后还是无法抵御临近北极的暴风雪,这里原来如此的震撼,生命就不该拖延,世上还有这样纯粹的美景,冰岛确实是一个遥远的梦想。所幸自己有一个虽然卑劣,但是对自己的生活充满热情、无敌乐观、行动力超强的好朋友多丽。虽然她的无情是她的圈子和时代集体为她打造的,还有那个永远不敢抬头用眼睛看人的管人经理,她圆圆的脸颊倒不至于多么损和坏,但是有些人的坏是表面能看出的,这不是讽刺吗,他们一起把多丽打造成死个人也无所谓的段位了,要知道多丽的执行力强起来连自己都害怕,她撤离了自己的空间,用十天时间填补了一个失婚者的心房。

她们在第四天乘飞机到了雷市。她们要是一直在一起,似乎也对极光不再那么欣喜和盼望了,仿佛对方就是自己一生里见过最好的光芒,倒不是她们丽人或者有多么沉重,而是人最好的少年的时候,经历的那一切都是值得被纪念还有珍藏的。或许有一天大家地会变成一个敷衍而无趣的人,像成年以后的妍妍和多丽,但是至少在年少的时候所有经历的成长和逃跑都是对生命真切的声音和拥抱。虽然世界没有很好的回馈她们,也许还不够完美,但是够了。所以当多丽想过最好的地方要和妍妍去的时候,妍妍已经不是真正的妍妍,而是追忆似水流年的普鲁斯特的著作里那种美好意识流说也说不清楚道也道不明白的感情。是对过去的一种重逢的感情,每个人都有一个冰岛和妍妍,也许是自己,也许是他人,但是都是自己可以随时说出内心磅礴的话语还有私密的伤口的一个通道,没有至高无上的真理,却有每个人再也回不去的童年的时光,那是冰岛和妍妍的代表与价值。

人总在经历新的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旧的东西那些古朴的介质,每个人都不加掩饰的哭过,旁边的孩子拥抱过,可岁月无回头,那样的时分不允许被轻易打碎,可是永远地并行于中年、一生、或者而后的岁月里,和那些龌龊还有虚伪甚至愤世嫉俗的观念同时延展,在冷漠的长大的世界中,这块儿特殊的地方和情感或者味道,思绪,总体归为心房里沉默的舞蹈,它一直不停跳跃。有朝一日,我们枯萎,苍老,气血不足神志惶惶,再也流淌不出美丽的句子来拥抱美妙的感情。好比,简爱中,她写下的几十万字的爱的表白;好比,廊桥遗梦中二十多年的共枕眠,还有书信;好比,包法利夫人中的放荡的快感;好比,欧亨利最后一片叶子那个美丽的画家;好比,史铁生与地坛那其实艰难而又宝贵的难得的步伐;好比,癌症楼索尔仁尼琴布局的最后人们离开癌症楼迎接死亡的段落;好比,茨威格陌生女人来信里那个永远也不懂爱他的那个女人怎么写下的信件和承受的失子之痛……这些感情或者真的是记录被淘汰的所有平凡的感情中,还留有的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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