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43)

“……不说那些过去的事情啦！你知道那个石榴花，和桃花不一样，它很脆，只要我跑起来，它一晃，就容易折断，从花朵的底下和枝丫分开。而且石榴花带的那个橘色的花瓣托，是石榴的外皮，特别脆。每年都会摘，摘多了就掉，我边跑边笑……最后手里握着两把绿色的叶子，还被体育老师罚站在操场，你不知道那时候晒得皮都痛。”

“我在教室还很奇怪，为什么你不回来呀，我就往操场那边看，还是没有看到你走过来的身影……你被晒蔫了，叶子也被晒蔫了，那一幕我现在记得。你说你多调皮小时候，你怎么那么调皮呢？”

“这就是我们两个不同的原因。我从小需要的东西都要去自己争取，那时候并不知道奋斗这个词，奋斗说的有点正能量，其实就是去争取。我很好胜，也想得开，所有的东西都要自己去努力得到。而你是你父母的掌上明珠，那真的不同。叔叔阿姨的时间和精力都想用在你身上，所以你自己操心的地方就少，知道吗？而我，不同。”

“但是我觉得从小你的零花钱要比我，比我多的多。”

“可是那都是从姑姐的口袋里掏来的呀，我爸和我奶奶做拉链，两个姑姐做扣子，每次商贸会的时候都会卖一捆一捆的钱，我总是能抽出一堆，然后自己零花。虽然现在想想，小孩不该把家里的钱拿走，但是那是我父母该得的。那个家庭剥夺了我父母的私有可能性，没有给他们他们应该得到的感情和生活，他们是很好的人，一生却附属在兄弟姐妹身上，所以这一点，真的非常痛心。我妈聪明一点，那也是为了我们生活。但是她能和我爸有这么多年的姻缘，我后来也分析过，她精神也是有问题的，要不就是为了孩子。我是说脑筋里的问题。你懂吗？”

“不懂。以前我记得我还怪过你，就是觉得你不该阻拦你爸爸再婚，毕竟他们离婚了，再婚是他们的自由。但是现在陆海和我，我才知道女人离婚以后，女人的内心别摧毁的程度。”

“我倒是觉得我妈没太多么有挫败感，但是我觉得她的精神真的和爸爸没什么区别。就是那种很难很难清晰的知道，世俗家庭里完整的概念究竟是什么。当然，我其实也不需要，但是还有两个弟弟。他们都很偏袒，或者他们无能为力，或者他们从未想过改变，其实都真的不重要了。我妈现在还在做拉链生意，她始终不肯来我的生活，你说是不是有毛病？我在合肥这么多摊，还是和娘家很远。”

“可能阿姨也想自由，你爸爸一直在听他那些姊妹的话，依顺他的家庭，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自己家庭的圆满，也没有得到一个完整的丈夫。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一个人生活，还想追求她没有得到的那种东西，如果她去了合肥，又等于在你的家庭里，她一直想建立自己的家庭吧。你也应该支持他们二婚，但是二婚，真的太陌生了，多丽。我觉得自己不会。”

“爸爸再婚了也不会幸福。有一段时间我是不愿意，因为还有两个弟弟，他们的心思不该放在自己再婚，而是怎么把儿子监督帮助成家立业，后来我突然就想通了。我爸和我妈像在一对魔掌里，除非有一天，魔掌变成了手掌，或者他们独立掉落下种子，重新再在土里生根发芽，那样才是单纯的、属于他们的。你不知道父母给你带来的障碍。……酒来了，妍妍，还有配的水果盘，牛排你来一点吗？”

“不要，我不想吃。谢谢……我要一杯酒就好了，放前面的餐桌就可以……对，好。这酒的颜色像柠檬汁，但是如果分量多，就有点琥珀的色泽了。口感丝滑浓郁。”

“来，妍妍，我们吟诗作乐——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小小抿一口，怎么样？”

“嗯，……很甘冽，有点说不上来的味道，这是什么香槟？”

“听着哈，我给你背一遍：此款香槟曾经征服了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路易王妃香槟酒行，在香槟世界不同凡响，56%的黑皮诺、34%的霞多丽和 10%的莫尼埃比诺，加上 10%左右来自 2-6 年前的 3 个老年份在橡木桶中陈年的老酒，精心调配，再经至少 3 年的陈年才面世。此 NV 无年份香槟多了一丝迷人的淡淡香草气息，有着更为厚实、圆润的质感。彰显情浓意浓、耐人回味。虽然——1988 年也是说年份不错，但是这款 1985 年的，毕竟是大三岁！哈哈……先入为主。”

“你是不是在偷看中文翻译呀？念的这么流利，拿来我看看，在手心里，我看到了，快，让我看看。”

“给你给你……你看，这个金色的小卡片，路易王妃水晶香槟。喜欢吗，与你共享。好像每一个悲伤的年份之后上帝都会送给香槟区一个好收成作礼物，1985 年也不例外，在全法国葡萄酒产区都绝望的 1984 年之后，1985 年九月十月的阳光又让大家笑逐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