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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景明(11)

作者: 爻一一 阅读记录

他们的婚姻,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受着尺度、专家意见、信息传播和社会压力所支配。妍妍的标准是陆海的年收入达到多少,在厨房把碗筷清洗干净的指数,哄孩子给孩子教育分配的时间,主要分为这几大块,妍妍真的在这期间没有考虑过自己作为女性的权利,她甚至在婚后可以不求对方对自己再像从前那样热情。“咱们之间接下来的任务,是过天长地久的日子,把孩子养好,多多赚钱。”陆海听到这些配件般的标准化真的绝望到头。某一刻他能听任她的,但是同步会产生一种厌倦——他看见他们的存折上买了乱七八糟的理财,这一部分三年那一部分五年,还有一部分一年,各种保险三年返一年十八岁成人可利本取出,她确实把生活的缝隙都规划好了,唯独对他少有关心。

有几年他的心撕裂开来——一边庆幸妍妍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一边感觉自己到了城市以后被婚姻控制、被金钱掌控,就像无期徒刑的服刑者。是被什么东西绑架了吗?

他一直为明天买单,为妻子和女儿买单,把有数的钱一笔一笔的拿回来给妍妍,她才会感到——她真的嫁对了人。她把所有的工资都收走了,她对世俗勇猛的追逐让他觉得累了,某一瞬间对这个女人毫无兴趣。他觉得她应该嫁给物质而不是人,他听了她要不要再买套房子等着升值的巨大压力时,她摔了鼠标,又再次摔了鼠标以后终于满脑子都是求生的本能,他要从这场婚姻里逃走,他不想成为城市女人的一个配件。

陆海的父母常年生活在乡下,他从小学上到初中,再从县城直接考到哈工大的确一直都很刻苦努力,他认为生活的意义是感受快乐,触手可及的可观的快乐,他家境贫寒,上学下雨的时候都不懂得去买一把雨伞,雨伞贵不贵不要紧,是他没有去买的想法,他躲在教室吃一袋饼干充饥。他在农村贫乏的生活煎熬过,而妍妍力求未来会更好。其实两者并不冲突,但是谈到问题,他们就会彼此疲惫。他一股脑儿想起的问题更多——他不喜欢妍妍的还有日复一复被生活磨去的锐志,她不再有八年前的热情,当她把孩子和自己整理好安抚进每个晚睡的深夜,陆海感觉生活真的是一条没有尽头的长路。那时的爱和在意,被婚姻的琐碎碾的没有一点痕迹,都是灰尘。那年深秋孩子出生,他们突然就迎来了第二种相处方式——金禾的父母,而不仅仅是爱人。时间太久,忘掉身份也理所当然。

双方的父母过两年会来家里看看,但对他们的生活插入不进去。他们受到各自从小的性格形成和家境条件甚至是对未来的期待而过着当下的生活,陆海在流水中体会到平庸的干涩,于是半年以前某个傍晚决定重新去找一个女人。他的感受如此强烈,他必须要在身体和精神上得到久未的满足,他像雄性动物一样直观而粗暴,他想立即吃掉一块蛋糕一样吃掉一个女人,人的身体真的这么需要被满足吗?

他在社交网站找的很快,初衷也很简单,完全处于生理。他们约定在地铁站见面,那种结婚八年第一次从婚姻中逃出的感觉既悲伤又兴奋,但是更多的是激动,普天下的动物们都一样,荷尔蒙作祟,身体得到了自由,思想却永远的负重了疤痕。摆脱当下的都是自由,单纯的陆海以为自己仅仅只是出去找了一个朋友,偶尔挣脱婚姻生活无趣和重复就好,但是他不知道其实这是一个只要一开始就不可能停止的情欲。他在一个新鲜的女人身上还未开垦太多,他想继续探寻与得到,这种事不好停止。

他告诫过自己,这一切都应该迅速忘掉,因为他不想用改变生活轨迹的代价来接受一份感情或者欲望,但是有一次,欣悦眉目清澈,把头埋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发觉那一刻的美丽是他愿意用痛苦和缺陷去换取的。他低头看到她的头发,她像个孩子把自己无助地靠在他怀里,她无意识拨弄自己的头发发梢,“头发开花这么多…”她轻言细语,很像一朵洁白的花,经常穿着丝质的吊带衫,或者长裙,穿一些凉拖鞋,黄色,黑色。她身上有一种粉粉的味道,香气袭人,陆海感到这该是近乎完美的无暇地步,他知道对方并不妖娆。

北京的路四四方方,总能从这条路穿到另一条,所以不会太走弯路,如果错了,下个路口再拐,掉头回来很方便,如果去什么地方,那里也有东西南北门,车子停在哪个门都可以顺利的进去。一路开车,一路灯光橘红色,雨水沥沥淅淅,在流浪的大雨的深夜,陆海的眼睛和嘴唇都有点干涩,头发出油,发际线一夜之间又退后了一厘米似的。不知往哪里去,就开到了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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